穿越白光门户,熟悉的宇宙背景辐射和微弱的星光照耀在“逐火者”号舷窗上,让刚从绝对黑暗中脱离的众人感到一阵不适应的刺目,随即便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确认坐标!我们已脱离未知空间,当前位置位于猎户座旋臂边缘,距离太阳系仅剩最后一次超空间跳跃距离!”石磊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总算回到了熟悉的宇宙环境。
“刚才那警告……”苏半夏眉头紧锁,“混沌污染,异常空间褶皱,还有‘剥皮者’活动提升……”
“看来柳镇魂和那个‘混沌之眼’,动作比我们想的还要快,还要大。”霍震山捏着拳头,骨节发出咔吧声响,“正好,俺老霍的拳头已经饥渴难耐了!”
陆知白凝视着导航星图上那个代表太阳系的光点,目光深沉。火种在他怀中安稳地散发热量,那缕新生金色能量在指尖静静流淌。无光之域的试炼,让他对自身力量有了更深的掌控,但前路的阴霾却丝毫未减。
“进行最后一次跳跃前,全面检修舰船,补充能量,调整状态。”陆知白下令,“我们不能以疲惫之师,闯入龙潭虎穴。”
“逐火者”号选择了一处相对平静的小行星带边缘进行休整。星舰如同沉默的巨兽,潜伏在岩石与冰晶构成的帷幕之后。
休整期间,并未完全平静。
负责外围警戒的探测器,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信号,信号源就在小行星带深处。
“不是‘剥皮者’的风格,能量特征很……古老,而且似乎很不稳定。”石磊分析着数据。
7b的独眼闪烁起来,传递出混合着惊讶与怀念的意念:“是……‘星尘族’……的残响?他们……应该早就……”
“星尘族?”众人看向7b。
“上古时期……依附星璇文明的……一个小型灵能共生文明……”7b断断续续地解释,“擅长……能量编织与……星尘操控……战争后期……失散了……”
或许是同出于上古文明的渊源,或许是出于对任何潜在情报的搜集,陆知白决定前去探查。
他带着霍震山、林静漪,乘坐小型登陆艇,悄无声息地潜入小行星带深处。在一颗巨大的、内部已被掏空形成天然洞穴的小行星内,他们找到了信号源。
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洞穴中央,悬浮着一个由无数闪烁星尘勾勒出的、半透明的巨大水母状生物。它的形态不断在凝聚与溃散间摇摆,散发着微弱而悲伤的灵能波动。在水母生物的下方,散落着一些简陋的、由小行星岩石和废弃金属搭建的窝棚,几十个身形矮小、皮肤如同灰色岩石、眼眸如同星辰般闪烁的类人生物,正惶恐而不安地聚集在一起,仰望着即将彻底消散的水母生物。
“是星尘族的‘母体’灵魄……它快要消散了……”7b的意念带着悲伤,“那些是它的子民……最后的遗民……”
那些星尘遗民也发现了陆知白等人,顿时一阵骚动,恐惧地看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林静漪上前一步,吹奏起一段空灵而充满善意的埙声。音律中蕴含的安抚意念,让骚动的遗民们稍稍平静。
陆知白走上前,没有释放任何力量压迫,只是将怀中火种的气息微微散发。那温暖、包容的文明之火,让即将消散的“母体”灵魄微微波动了一下,传递来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意念:
【火种……守护者……】
【混沌……吞噬……家园已失……】
【孩子们……无所依……】
【警告……太阳系……陷阱……“门”已被标记……】
随着最后一段意念传递完毕,那巨大的星尘水母发出一声解脱般的无声叹息,彻底崩散,化作漫天闪烁的星尘光点,缓缓融入洞穴的黑暗中。
下方的星尘遗民们发出了悲戚的呜咽声。
陆知白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一个流浪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残存文明,最终在他乡悄然湮灭。
“警告是什么意思?什么‘门’被标记了?”霍震山沉声问道。
陆知白摇头,信息太少。但他能感觉到,这警告绝非空穴来风。
就在这时,那些悲伤的星尘遗民中,一个看似年长的个体,犹豫着走上前,对着陆知白深深一躬,然后指向洞穴深处一堆被小心保管起来的、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奇异晶体。
7b翻译着它的意念:“它说……这是它们一族最后积攒的‘空晶石’……可以……稳定超空间跳跃,小幅规避追踪……作为……感谢和……请求……”
请求?陆知白看向那些眼神惶恐又带着一丝期盼的遗民。
“它们……想跟随我们……寻找新的栖息地……”7b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带着一群拖油瓶?霍震山眉头皱起。但看着那些如同惊弓之鸟的遗民,再看看那堆对于目前“逐火者”号而言堪称雪中送炭的空晶石,他哼了一声,没说话。
陆知白与林静漪、苏半夏(通过通讯)交换了眼神。
“带上他们吧。”陆知白做出了决定,“‘逐火者’号,还有空间。而且,他们对混沌和‘剥皮者’的了解,或许能帮到我们。”
这并非纯粹的怜悯,也是在绝境中,为人类文明,多保留一份来自星海的善意与火种。
当“逐火者”号再次启航时,舰上多几十名沉默的星尘遗民,和一批珍贵的空晶石。
最后一次超空间跳跃的坐标已经设定。
引擎轰鸣,空间扭曲。
家园已近,而风暴,亦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