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纸影,裹挟着源自九幽般的死寂煞气,悍然撞向那轰鸣震颤、焕发磅礴生机的惊蛰鼓!
两种极端对立、性质截然相反的力量,尚未真正接触,其性质的绝对冲突已然引发地宫剧震!
嗡——!!!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只有一种仿佛能撕裂灵魂本源的剧烈嗡鸣!那是法则层面的碰撞,是生与死在概念层面的激烈对抗!
暗红光芒与无形鼓波疯狂交织、湮灭!小影纸躯上那些暗金纹路亮到极致,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抵住惊蛰鼓足以震散魂魄的磅礴波动。它那至阴至煞的本质,恰恰成了这无差别灵魂冲击的最佳屏障,为陆知白争取到了一线喘息之机!
“呃!”陆知白压力骤减,猛地吸了一口气,踉跄着站稳,心脏依旧狂跳,但意识已然清晰。他惊骇地看着小影与那面古鼓的对抗,那景象超乎了他的理解。
黑袍人抓向惊蛰鼓的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碰撞产生的能量乱流猛地弹开,他冰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愕与不解,显然没算到这凶灵竟会攻击秘宝本身!
周清远却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乾坤借法,五行缚灵!镇!”
他强压下被鼓声震荡的气血,口诵真言,那支紫金雷纹笔凌空疾书,瞬间勾勒出五道颜色各异、分属五行的光索,并非攻击黑袍人,也非针对小影或鼓,而是闪电般射向祭坛四周的地面!
噗!噗!噗!噗!噗!
五道光索精准没入祭坛边缘五个隐蔽的节点!
整个汉白玉祭坛猛地一亮,表面雕刻的二十四节气图案瞬间活过来般流转不息!一股更加古老、宏大的镇压之力骤然降临,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压下了惊蛰鼓失控的震动,也强行稳定住了小影与鼓波对抗造成的能量风暴!
地宫的剧烈震动迅速平息。
惊蛰鼓的嗡鸣戛然而止,恢复了古朴沉寂,只是鼓面微微起伏,仿佛余波未平。
小影身上的暗金光芒也迅速内敛,纸躯上的纹路黯淡下去,它似乎耗力巨大,变得有些萎靡,缓缓飘回陆知白身边,传递来疲惫与警惕交织的意念。
那黑袍人见势不妙,毫不犹豫的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滴,瞬间向后飘退,同时甩出大把黑色符纸,化作滚滚浓烟阻隔视线,就要遁走!
“留下!”陈砚秋娇叱一声,强忍伤势,铜铃急摇,一道凝实的音波如同水圈般扩散开来,试图锁定并干扰那遁走的黑影。
周清远也同时出手,雷纹笔一点,一道细微却凌厉的雷光后发先至,刺入浓烟!
“嗤啦!”
浓烟中被雷光击中,传来一声闷哼,隐约有焦糊味传出。但那黑袍人身法极其诡异,受此一击竟速度不减反增,彻底融入阴影,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句冰冷缥缈的回音在洞中回荡:
“惊蛰鼓动,序幕已开,柳爷…会亲临收取。”
声音消散,地宫内只剩下弥漫的烟尘和沉重的喘息声。
周清远没有追击,脸色阴沉地快步走到祭坛边,仔细检查惊蛰鼓,确认其未被破坏也未丢失,才微微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序幕已开’……看来柳镇魂对二十四秘宝志在必得,这只是开始。”
他又看向陆知白和小影,眼神无比复杂。方才小影与惊蛰鼓的对抗,那纯粹的阴煞死气竟能与春雷生机分庭抗礼,这绝非寻常凶灵所能做到。它身上的暗金纹路更是连他也感到心惊。
“周老,您没事吧?”陆知白上前扶住有些摇晃的陈砚秋,担忧地问道。
“无妨,只是气血被震荡,调息片刻即可。”周清远摆摆手,目光落在小影身上,“倒是它……方才竟能硬抗惊蛰鼓的冲击……知白,你可知它究竟是什么?”
陆知白茫然摇头:“我只知道它是用我的血和绝望通灵出来的纸人……”
周清远沉吟片刻,缓缓道:“血纸通灵,古已有之,但唤来的多是懵懂凶戾之物。似它这般……拥有近乎本能的高位阶力量,甚至身负‘先天禁纹’者,闻所未闻。方才那禁纹爆发,竟能一定程度上抵消甚至‘中和’惊蛰鼓的力量……这绝非巧合。”
他走到惊蛰鼓前,凝视着鼓面那仿佛大地龟裂的纹理,又看了看小影纸躯上若隐若现的暗金纹路,忽然道:“知白,你过来,将手放在鼓面上。”
陆知白一怔,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手掌按在冰凉的鼓面上。
就在他手掌接触鼓面的刹那——
惊蛰鼓忽然极其轻微地一震!
一股温和、醇厚、却磅礴无比的生机之力,如同初春解冻的暖流,缓缓从鼓身流入他的掌心,顺着手臂蔓延向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与他体内那微薄的扎彩匠气相遇,竟没有丝毫排斥,反而如同甘霖滋润旱地,让他感到通体舒泰,方才被鼓声震伤的些许不适瞬间消散,精神也为之一振!
更奇妙的是,他感觉自已与这面鼓之间,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联系。
而与此同时,他身旁的小影却微微颤动了一下,传递来一丝明显的不适和排斥,但那暗金纹路并未亮起,似乎只是本能的不喜,并未感到威胁或引发对抗。
周清远紧紧盯着这一幕,眼中闪过恍然与震惊:“果然如此……惊蛰鼓乃至阳生机之宝,对心怀恶念或身负邪力者皆有排斥甚至反噬。但它对你并无排斥,说明你心性纯正,力量本源亦非邪恶。而小影虽至阴至煞,其核心却受你血脉与心意束缚,惊蛰鼓亦未将其视为必须毁灭的死敌……反而有种微妙的……平衡?”
他仿佛想通了什么关键,语气急促起来:“我明白了!二十四节气秘宝,并非单纯的‘正’或‘邪’,它们代表的是天地运行的不同‘规则’与‘相位’!惊蛰是‘生发之雷’,而对应的,必然有‘肃杀之霜’、‘沉寂之雪’!小影身上的力量,或许并非‘邪恶’,而是代表了另一个极端的‘规则’显现!只是被柳镇魂之流以邪法利用,才显得狰狞!”
这番话说出,陆知白和陈砚秋都愣住了。
小影的力量……是天地规则的一极?而非单纯的邪物?
这个观点太过颠覆,却也隐隐解释了为何小影能屡次吞噬邪气而不被完全污染,为何能对抗惊蛰鼓而不被瞬间净化。
“那……那它到底是什么?”陆知白看着身边安静悬浮的小影,感觉更加迷茫了。
周清远目光深邃,摇了摇头:“目前还不得而知。或许与‘源质之潮’的本质有关,或许与你陆家血脉传承有关,或许……与那所谓的‘先天禁纹’有关。但无论如何,知白,你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真正理解并掌控这份力量。否则,无论是柳镇魂,还是它本身潜藏的奥秘,都可能将你吞噬。”
他顿了顿,看向惊蛰鼓:“此鼓虽未认主,但既与你亲和,便由你暂时保管。尝试沟通感应,或许对你有益。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柳镇魂的人既然能找到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
周清远取出一个特制的、内部铭刻了无数符文的玉匣,小心翼翼地将惊蛰鼓放入其中,隔绝其气息,交给陆知白。
三人迅速离开地宫,重回地面。夜色依旧浓重,但远处的天边,已隐隐透出一丝微光。
黎明将至,但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