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里的气氛甜得发腻，张建军的目光就没从裴青燕身上挪开过。裴青燕被看得耳根发烫，故意扭头盯着窗外掠过的麦田，可嘴角却忍不住偷偷上扬——这种有点别扭又带着点甜的注视，竟让她莫名觉得受用。
“快到了。”范春海看了眼窗外，话音刚落，车外就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红纸屑像碎金似的落在车窗上。车刚停稳，范春海就抱着张春香下了车，伴郎伴娘跟在后面，踩着满地红屑往院里走。
范春海家的院子早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新房更是喜庆得晃眼。墙上贴着两大张红喜字，棚顶挂着粉红相间的拉花，炕上叠着两床绣着“囍”字的大红被子，连枕头套都是红绸子缝的。“快，先去坐福。”范春海的母亲笑着迎上来，把两人往新房引——农村的规矩，新人得在炕上坐一会儿，图个“稳稳当当”的好彩头，还不能有旁人打扰。
剩下的人被安排到隔壁屋，张建军刚坐下就找裴青燕的身影，见她正和郭雪聊得热闹，才悄悄松了口气。而新房里，范春海盯着张春香，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媳妇，你今天真漂亮，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子。”
张春香被说得脸颊通红，抬手想捂脸，手腕上的金镯子却晃了范春海的眼。“媳妇，这镯子……”他迟疑着问。张春香晃了晃手腕，金镯子发出细碎的碰撞声：“这是雨晴送我的结婚礼物。”
“这也太贵重了！”范春海凑近看了看，“这得有30克吧？”“35克呢，”张春香点头，语气里满是感动，“她给我的时候还带了小票，现在黄金20块钱一克，这镯子得700多块！我本来不想收，可她非要给，说不收就生气，我只好先拿着，等以后她结婚，咱们再送她个像样的礼物。”
范春海心里一暖，暗自想着张雨晴对自家媳妇是真上心。两人坐在炕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满屋子都是甜丝丝的气息，转眼就到了10点多，坐福的时间慢慢过去。
张雨晴早抱着婚纱在门口等，把张春香拉到里屋，麻利地帮她换上。又重新盘了头发，插了支珍珠发簪。等张春香从屋里走出来，院里的亲友都看呆了——洁白的婚纱衬得她皮肤雪白，裙摆垂到地上，走动时像有光在流动。
张雨晴笑着走上前，把媒人拉到中间。媒人清了清嗓子，笑着说：“咱们春香和春海啊，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就看对了眼，后来处了半年，俩孩子脾气秉性都合得来，今天总算修成正果了！”说完，张雨晴端来两杯酒，递给两个新人：“来，喝杯交杯酒，以后日子甜甜蜜蜜！”
张春香和范春海挽着胳膊，慢慢把酒喝了下去。人群里突然传来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妈，新娘子好漂亮！像电视里走出来的！她的婚纱也好漂亮，等我长大了娶媳妇，我也要穿这样的婚纱！”
众人都笑了，说话的是范春海邻居家的小男孩，才五六岁，攥着妈妈的手，一脸认真。他妈妈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傻孩子，那叫娶媳妇穿婚纱，不是你穿！”小男孩不服气，皱着眉：“我就是喜欢嘛！新娘子的婚纱最好看！”
旁边的亲友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新娘子这婚纱是哪儿买的？也太合身了，比城里影楼的还好看！”
“我看不像买的，刚才听说是她朋友给做的，这手艺也太绝了！”
“不光婚纱，你看伴娘们穿的粉色裙子，还有伴郎的灰色衣服，都是一套的，看着就讲究！”
“今天这婚礼，咱们十里八村头一份！这婚结得，太风光了！”
“可不是嘛，还有化妆呢！你看新娘子那眉毛画的，多精神，一点不土气！”
议论声里，转眼就到了中午，该敬酒了。张雨晴又帮张春香换上大红的敬酒服，梳了个简单的低马尾，别了支红色的发夹，喜庆又方便走动。伴郎伴娘跟在后面，端着酒壶酒杯，挨桌给亲友敬酒。
张春香平时滴酒不沾，刚敬到第三桌，就被范春海的堂弟拦住了：“嫂子，今天你大喜的日子，这杯酒可得喝了，不然就是不给弟弟面子！”说着就往她酒杯里倒满了白酒。
张春香急得脸都白了，郭雪和张雨晴也慌了——她们俩也没喝过白酒，根本替不了。就在这时，裴青燕往前一步，把张春香的酒杯拿了过来：“哥，新娘不能喝酒，这杯我替她喝！”
“燕姐，你行吗？”张雨晴拉了拉她的胳膊，小声说，“咱们从来没喝过白酒，喝醉了怎么办？”“没事！”裴青燕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今天三姐是新娘，绝不能被灌醉！我豁出去了！”说完，她仰头就把一杯白酒喝了下去。
辛辣的酒液烧得喉咙发疼，裴青燕忍不住皱了皱眉，脸颊瞬间就红透了，像抹了层浓胭脂。范春海的二表弟见状，又笑了：“伴娘够豪横！那我再敬你一杯！”说着就要再倒酒。
“等等！”张建军突然走过来，按住了酒杯，“她喝不了酒，这杯我替她喝。”这话一出，满桌人都愣住了。二表弟也愣了愣，笑着说：“这可不行，我们今天是敬新娘或是伴娘的，你个伴郎凑什么热闹？”
“她喝了一杯已经脸红了，再喝该难受了。”张建军看着裴青燕，语气很认真，“我替她喝，怎么不行？”二表弟迟疑了一下，眼珠一转：“行啊，你替她喝可以，不过伴娘喝一盅，你得喝一杯，这才公平！”
“没问题。”张建军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拿起酒杯，仰头就喝。接下来的几桌，只要有人劝裴青燕喝酒，张建军就立刻替她挡下来，一杯接一杯地喝，谁都数不清他到底喝了多少。
酒席还在继续，张建军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趴在桌子上，眼神都有些模糊。裴青燕看着他通红的脸，心里又愧疚又感动，悄悄走到他身边，小声说：“今天谢谢你替我挡酒。”
张建军听到她的声音，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眼神亮了亮，盯着她问：“那我问你，今天我做俯卧撑的表现，算不算优秀？”
裴青燕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头：“优秀，特别优秀！”
张建军又追问：“那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吗？”
“我叫裴青燕，你可以叫我燕子。”裴青燕轻声说。
“燕子……”张建军念叨着她的名字，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又趴在了桌子上，含糊地说，“记住了，燕子……”
裴青燕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甜丝丝的。张雨晴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嘴角也忍不住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