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空间撕扯感之后,是骤然降临的、几乎要将灵魂冻结的极致严寒。
众人从半空中跌落,重重摔在一片坚硬的冰原之上。
回头望去,只见远方天际那片光怪陆离的空域,如同一个破裂的泡沫般,无声无息地向内坍缩,最终化作一个微小的黑点,彻底消失不见。
玄冰幻市,连同其中未来得及逃离的存在,以及那疯狂的混沌魔猿残魂,尽数归于虚无。
死里逃生。
所有人都瘫倒在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霜。
法力几乎耗尽,心神更是疲惫到了极点。
苏璎脸色苍白如纸,眉心的太初印记光芒黯淡,方才强行融合癸水之精、抵御魔猿残魂最后冲击,对她的负担极大,此刻已然力竭,软软地靠在孙梧空怀中。
妙善手中的请柬也失去了光泽,那缕西王母道韵变得极其微弱,显然在最后的空间穿梭中消耗过度。
通臂猿猴、刑天身上都带着伤,气息萎靡。
孔琳姐妹的五色神光近乎消散。
白晶晶和沙悟净状态稍好,但也脸色发白。
孙梧空强撑着站起身,混沌元婴亦有些黯淡,但尚有余力。他迅速扫视四周。
这是一片陌生的冰原,一望无际,天空是永恒的灰白色,风雪比起之前更加狂暴。
但幸运的是,此地的空间结构相对稳定,没有那些诡异的空间褶皱和裂痕。
“此地不宜久留,幻市崩塌动静太大,可能会引来其他存在。”孙梧空声音沙哑,“我们必须尽快找个地方恢复。”
他强提精神,混沌神识扩散开来,片刻后,指向远处一座如同利剑般直插苍穹的冰峰。
“那座冰峰脚下,有一处天然冰窟,可以暂避风雪。”
众人没有异议,相互搀扶着,顶着能撕裂金铁的寒风,艰难地朝着冰峰方向移动。
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才抵达冰峰脚下,找到了那个被厚重冰帘掩盖的洞口。
进入洞内,空间颇为宽敞,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隔绝了外面那可怕的狂风。
孙梧空在洞口布下几道简单的混沌禁制,隔绝气息与窥探。
众人这才真正松懈下来,或盘坐,或倚靠,纷纷取出丹药、灵石,开始全力调息恢复。
孙梧空先将苏璎小心地安置在一块较为平整的寒冰上,给她喂下一颗镇元子所赠的珍贵丹药,助她稳定本源。
苏璎闭目调息,眉心的太初印记缓缓吸收着丹药之力,那丝幽蓝的癸水之光若隐若现,似乎在与她原本的太初之力进行着更深层次的融合。
孙梧空自己也服下丹药,盘膝坐下,运转《混元无极经》。
混沌元婴贪婪地汲取着四周稀薄的灵气,以及丹药中蕴含的精元,黯淡的光芒逐渐恢复。
丹田内的混沌小世界,那株建木幼苗似乎也感应到了癸水之精的气息,叶片上的幽蓝脉络更加清晰,微微摇曳,散发出愉悦的波动。
时间在寂静的调息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孙梧空率先睁开双眼,眸中精光重现,气息已然恢复了七七八八。
他看向其他人。
妙善、通臂猿猴、刑天等人也陆续恢复,虽然未能尽复旧观,但已无大碍。
唯有苏璎,依旧在入定之中,眉心的太初印记稳定地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与幽蓝水汽,气息似乎在缓慢地增长、蜕变。
“她融合那癸水之精,似乎获益不小。”妙善轻声道,眼中带着一丝惊叹。太初之息的玄妙,远超她想象。
孙梧空点点头,心中稍安。他取出那点得自幻市老妪的癸水之精(大部分已融入苏璎体内,他手中尚存一小部分),以及之前收集的建木乙木本源、祝融离火本源、白虎庚金本源。
四团散发着截然不同、却都蕴含着天地本源道韵的光华悬浮在他面前。
乙木之生机,离火之文明,庚金之锐利,癸水之死寂。
四种力量相互牵引,又隐隐排斥。
是时候开始尝试构筑“冰魄星槎”的基架了。
他回忆着西王母传授的、源自玄冥与白虎的炼制法诀,以及那“冰魄星槎”的虚影。
心神沉入丹田,引动混沌之火。
一缕灰蒙蒙、仿佛能熔炼万物的火焰自他指尖升起。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小部分癸水之精投入混沌之火中。
极致寒意与混沌之火碰撞,发出“嗤嗤”的声响,但并未爆炸,而是在混沌之火的包容与炼化下,缓缓化作一团流动的幽蓝液体,其中无数细密的先天神纹若隐若现。
接着,他依次投入建木乙木本源、祝融离火本源、白虎庚金本源。
混沌之火摇曳,如同最顶级的匠师,以无上妙法,调和着四种截然不同的本源之力。
生机与死寂对冲,文明与锐利交织。
整个过程极其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导致本源冲突,前功尽弃。
孙梧空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混沌元婴之力源源不断地支撑着混沌之火。
渐渐地,在那灰蒙蒙的火焰中心,四种本源不再排斥,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缓缓融合,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的、梭形舟船的骨架虚影。
骨架通体呈现出一种暗蓝色,以庚金为锋,乙木为络,离火为源,癸水为韵。
虽然只是一个虚幻的框架,却已散发出一种能够切割虚无、横渡时空的古老气息!
冰魄星槎的雏形,初现!
然而,就在这雏形即将稳固的刹那。
孙梧空猛地感觉到,丹田内那一直安静待着的戊土本源位置,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与……空虚感!
五行缺一!
缺少了中央戊土之息的调和与稳固,这星槎雏形猛地剧烈晃动起来,四种本源力量再次变得不稳,那暗蓝色的骨架虚影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孙梧空闷哼一声,强行以混沌之力镇压,才勉强维持住这脆弱的平衡。
但星槎的炼制,到此为止,无法再进一步了。
他缓缓散去混沌之火,将那团蕴含着星槎雏形的四色光球小心收起,脸色凝重。
“如何?”通臂猿猴关切地问道。
“五行缺一,戊土不稳。”孙梧空沉声道,“星槎雏形已现,但缺少戊土本源,无法真正成型,更遑论承受那‘力之开锋’。”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再次投向沙悟净,或者说,他手中那柄降妖宝杖。
戊土的线索,依旧系于被囚紫霄的孙悟空之身。
前路,似乎又绕回了原点。
必须尽快救出孙悟空!
就在这时,一直入定的苏璎,周身气息忽然平稳下来。
她缓缓睁开双眼。
那双星空般的眸子,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在那无尽的星空深处,隐约可见一丝幽蓝色的水光流转。
她看向孙梧空,轻声道:
“我感应到了……”
“北冥的呼唤。”
“以及……”
“那道残魂湮灭前,留下的一丝……混沌道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