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天，谢焰把自己锁在新工作室里。
那是潘宁用龙宇打来的五百万“赌注”中的一部分，为他租下的一个位于市郊的、巨大的LoFt空间。
层高十米，通风极佳，还带一个独立的、符合最高安全标准的小型防爆实验室。
和他之前那个破败的、随时会被房东扫地出门的大仓库相比，这里简直是天堂。
谢焰第一次体会到了不用为材料费发愁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昂贵的化学制剂，精密的电子引信，耐高温的特种钢板，像流水一样被送进工作室。
他只需要在清单上打个勾，潘宁就会处理好一切。
让他第一次可以毫无顾忌地挥霍自己的灵感。
他也进入了一种近乎疯魔的创作状态。
潘宁没有打扰他，她只是让程霜每天按时送去营养均衡的餐食。
程霜也像个最尽职的门神，处理掉所有来自外界的骚扰——那些纷纷扑来的媒体、画廊和投机者。
十天后，当潘宁再次走进工作室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五块大小不一的钢板，被特制的吊臂悬挂在半空中，错落有致。
每一块钢板上，都烙印着一幅不同的“星云图”。
它们不再是《光明》那种宏大的震撼，而是充满了细节。
在一块钢板上，爆破的痕迹像一朵盛开的玫瑰星云，层次分明。。
甚至能看到其中“恒星”诞生时的亮白色光点。
在另一块上，无数细小的炸点，构成了一片璀璨的星尘之海。
如果说《光明》是一篇创世的史诗，那《微尘》，就是宇宙在诞生之初，写下的最私密的诗句。
潘宁看着这些作品，久久无言。
她知道，龙宇看到这些，一定会疯掉。
她的“勘探报告”，完成了。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龙宇助理的电话。
“告诉龙总，我有新东西给他看了。他会感兴趣的。”
见面的地点，在一家不对外开放的顶级私人会所。
位于京郊的山顶，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
潘宁只带了一块《微尘》的样品，用一个朴素的黑布袋装着。
龙宇本人，比照片上更具压迫感。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休闲服，手腕上那块概念款智能手环，闪烁着幽蓝色的光。
他没有客套，开门见山。
“潘小姐，你的野心很大。但艺术圈的水，比科技圈更深，也更脏。”
潘宁没有接话，只是将那个黑布袋放在了面前那张金丝楠茶桌上，缓缓打开。
当那块烙印着玫瑰色星云的钢板，出现在龙宇面前时，他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伸出手，从助理手中接过一副洁白的丝质手套，小心翼翼地戴上，然后才拿起那块作品。
他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钢板上那些凹凸不平的、因高温而形成的奇妙肌理。
感受着那股炙热的生命力。
“这叫什么？”他问。
“《微尘》。”
“很贴切。”
龙宇放下作品，摘下手套，看向潘宁。
“我很欣赏。但是，潘小姐，光有作品还不够。我需要知道，你的商业模式是什么？你打算如何运作谢焰这个‘Ip’？我投的钱，什么时候能看到回报？回报率是多少？”
潘宁笑了。
她就知道，和龙宇这样的人谈话，必须用他的语言。
“龙总，我给谢焰的定位，不是一个艺术家，而是一家技术壁垒极高、且拥有无限想象空间的初创公司。”
龙宇的眉毛不可察觉地挑了一下。
这种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光明》是我们A轮融资前的产品发布会，效果您看到了，引爆了市场。”
“《微尘》系列，是我们技术的深度展示，向投资人证明，我们的核心技术是可复制、可持续的，并且具备迭代能力。”
“而您，”潘宁直视着龙宇。
“我希望您能成为我们最重要的天使投资人。”
龙宇彻底被潘宁这套全新的、将艺术彻底资本化的说辞，勾起了兴致。
他甚至无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有点意思。继续。”
“谢焰的天赋，就是我们公司的‘核心专利’，具有绝对的垄断性和不可复制性。我的运营，就是公司的‘商业模式’。我们的每一次展览，都是一次‘路演’。而我们的最终目标……”
潘宁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
“是让谢焰在苏富比或者佳士得，完成‘敲钟上市’，成为全球艺术市场最顶级的‘蓝筹股’！”
整个房间一片寂静。
龙宇看着眼前的女人，他混迹商场多年，见过无数野心勃勃的创业者。
但没有一个，能像她这样，将艺术和资本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又如此疯狂。
他笑了，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畅快。
“回报呢？”他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别跟我谈虚的，谈钱。”
“回报，不是一个固定的数字。”潘宁的回答滴水不漏。
“回报，就是在中国当代艺术史上，拥有一个以您名字命名的‘龙宇时代’。”
她将那幅《微尘》作品小样，推到龙宇面前。
“龙总，我要卖的不是这几块钢板，而是中国当代艺术的第一声爆炸。是定义下一个时代的文化符号。它的价值，由第一个发现它的人来定义。””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
“您，有兴趣为龙宇时代，开个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