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异常吃力,拄着木棍的手背青筋凸起,脸色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显得愈发苍白。苏清韫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微微佝偻却依旧挺直脊背的背影,看着他肩头衣物下隐隐渗出的血色,心中那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
“大人,前方有一处浅潭,是必经之路,但雨后水势可能上涨,需要小心。”陈五在前方提醒道。
果然,没走多远,便听到潺潺水声变得汹涌。一条因暴雨而涨水的山涧横亘在眼前,水流湍急浑浊,水面宽阔,几乎淹没了之前可能存在的踏脚石。
“这……”赵干看着湍急的水流,面露难色。以谢珩现在的状态,徒步涉水极为危险。
“找找看有没有其他路。”谢珩喘息着说道,目光扫视着四周。
陈五迅速探查了一圈,回来时脸色凝重:“大人,两侧都是陡峭山壁,绕行至少需要多耗费两个时辰,而且痕迹明显,容易被追踪。只有这里最快,也最容易掩盖行踪。”
也就是说,非过不可。
谢珩盯着那浑浊湍急的水流,眉头紧锁。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恐怕走不到对岸就会被水流冲走。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清韫忽然开口:“我帮你。”
此言一出,不仅陈五和赵干愣住了,连谢珩也倏地转头看向她,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惊愕和审视。
苏清韫避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你一个人过不去。我扶你。”
谢珩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拒绝,但看着那湍急的水流,又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那拒绝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此刻的境地,由不得他逞强。
“有劳苏姑娘。”陈五反应极快,立刻说道,“属下和赵干在前方探路并警戒。”
陈五和赵干率先涉水,他们武功不弱,水流虽急,尚能稳住身形。到了对岸后,立刻持械警戒四周。
现在,岸边只剩下谢珩与苏清韫。
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紧绷。
苏清韫走到谢珩身边,没有看他,只是伸出手,扶住了他未受伤的右臂,将自己的肩膀抵在他的腋下,试图为他分担一些重量。“走吧。”她低声道,声音没什么起伏。
谢珩身体僵硬了一瞬,他能感受到她手臂传来的、与他滚烫体温截然不同的微凉,也能闻到她发间沾染的、雨后青草的气息。他抿紧了唇,最终还是没有推开,将部分重量倚靠在她身上,低声道:“小心脚下。”
两人一同踏入冰冷的潭水中。水流瞬间淹没了小腿,刺骨的寒意让苏清韫打了个哆嗦。水势比看上去更加湍急,冲击着两人的身体,每一步都需耗费极大的力气才能稳住。
谢珩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压在了苏清韫身上,他咬紧牙关,依靠着木棍和她的支撑,艰难地向前挪动。水流不断冲击着他肩头的伤处,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混着雨水不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