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踏着夜色归来时,身上还带着御书房独有的龙涎香气。
他将那道明黄色的圣旨,与开垦荒地的批文,一同放在了林晚面前。
书房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松弛。
原料的危机,解了。
皇帝的猜忌,暂时变成了贪婪的期许。
“一个月。”
赵奕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力,“父皇要在一个月内,看到‘千里镜’。”
陈默在一旁听得心头一紧。
一个月,造出一个闻所未闻的神物?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林晚拿起那份批文,神色却依旧平静,仿佛那一个月时限的催命符,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寻常的日期。
“一个月,够了。”
她抬起眼,看向赵奕,清冷的眸子里,闪动着自信的光芒。
“甚至,用不了那么久。”
她将计划重新划分。
“王爷,‘格物坊’的扩建、新农庄的开垦,还有‘千里镜’的研发,都需要您亲自坐镇。那里,是我们真正的根基。”
“京城里的这些商业手段,交给我。”
赵奕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重重点头。
两人兵分两路。
赵奕带着皇命,雷厉风行地开始在京郊圈地,招募流民,整个秦王府的重心,仿佛都转移到了那片荒芜的土地上。
而林晚,则将目光,投向了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三日后。
朱雀大街上,一间原本属于二皇子赵询产业,后被查抄的三层高楼,被重新修葺一新。
一块由当朝大儒亲笔题字的黑底金字牌匾,被高高挂起。
“格物集”。
与此同时,一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秦王妃名下的“格物集”,将于三日后开业,届时将发售一种“天上仙品,人间未有”的奇物!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经历过“云锦”疯狂抢购的贵妇们,摩拳擦掌,早已备好了银票。
被“云锦”拒之门外的富商巨贾,翘首以盼,希望能分一杯羹。
而那些与贤王府结盟的商号,则是一片冷嘲热讽。
“奇物?我看是奇谈怪论!”
“断了她的甘蔗和硝石,我看她能凭空变出什么花样来!”
开业这一日。
天还未亮,整个朱雀大街便已人山人海,彻底瘫痪。
好奇的百姓,各家的探子,闻风而动的商贾,将“格物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吉时已到。
在一片鼎沸的喧嚣声中,“格物集”的大门缓缓打开。
没有想象中的绫罗绸缎,也没有珠光宝气。
伙计们端着一个个盖着红布的托盘,鱼贯而出,整齐地摆放在门口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
林晚一身素衣,站在高台之后,神色淡然。
她对着身边的掌柜,轻轻颔首。
“揭布!”
掌柜一声高喝。
数十名伙计动作整齐划一,猛地将红布揭开!
刹那间。
阳光洒落。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倒吸凉气之声!
只见那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碗中,盛放着的,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任何东西。
那是一种……洁白到刺眼的粉末。
不,不是粉末。
在阳光下,它们闪烁着钻石般细碎而璀璨的光芒,每一粒,都仿佛是精雕细琢的晶石。
它们堆积在一起,细腻、干燥、纯净,如同天山上万年不化的初雪。
“这……这是什么?”
“是盐吗?不对,盐没有这么白,这么亮!”
“天啊,太美了……”
人群彻底沸腾了!
这个时代,糖是战略物资,却也是一种粗糙的奢侈品。
无论是宫廷御用的霜糖,还是民间流通的黄糖、黑糖,都充满了杂质,色泽暗沉,口感驳杂。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纯净、如此洁白、如此美丽的“糖”!
这根本不是凡间之物!
“此物,名为‘雪晶糖’。”
林晚清冷的声音,透过内力加持,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她示意伙计,当场取来上好的山泉水,泡开一壶顶级的西湖龙井,然后,只用一个小小的银勺,舀了一勺雪晶糖,轻轻搅入其中。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清甜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今日开业,前一百名宾客,可免费品尝一杯‘雪晶糖’茶。”
话音刚落,人群疯了!
第一批品尝到糖茶的贵妇,在茶水入口的那一刻,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纯粹!
爆炸般的纯粹!
没有任何杂质的苦涩,没有任何焦糊的怪味,只有最极致、最纯粹、最清冽的甘甜,如同天降的甘霖,瞬间席卷了整个味蕾!
“天啊!这才是真正的甜!”
“我以前吃的那些,都是猪食吗?!”
一名平日里端庄无比的侯爵夫人,甚至失态地大喊起来。
疯狂了!
当掌柜公布出雪晶糖那堪比黄金的天价时,没有一个人退缩。
订单,如雪片般飞来!
“给我来一百斤!府里的那些黑糖,全都拿去喂马!”
“两百斤!我全要了!以后我家的点心,只用雪晶糖!”
尤其是那些后宅的女主人,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拥有这种“雪晶糖”,就意味着拥有了宴会上的最高话语权,是身份与品位的象征!
赵恒的商业联盟所囤积的,那价值数百万两的劣质黄糖、黑糖,在“雪晶糖”那惊世骇俗的光芒之下,瞬间就成了无人问津的垃圾!
价格,一泻千里!
仅仅一个上午,贤王府主导的糖业联盟,宣告崩溃。
一败涂地!
……
“格物集”对面。
一座茶楼的雅间内。
赵恒隔着窗,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那疯狂抢购的人群。
那一张张狂热的脸,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谋士徐庶站在他身后,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都在哆嗦。
“殿下……我们……我们输了……”
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他们引以为傲的商业壁垒,在林晚那层出不穷的神物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
然而。
赵恒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转过头,那张温润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颓败与愤怒。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诡异到极致的,冰冷的笑容。
“不。”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好戏,才刚刚开始。”
“她卖得越多,越热闹……”
“就死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