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0日凌晨3时，长津湖东侧新兴里的雪野上，寒星像碎冰碴子嵌在墨色天幕里，零下45度的严寒把坑道射击孔的冰棱冻得能划破手。李云龙靠在38军82师245团坑道的冰壁上，指尖摩挲着田雨织的棉手套——羊毛线在掌心磨出细碎的暖意，让他想起昨夜赵刚递来的那本《鲁迅全集》，书页里夹着的枫叶被赵刚小心地压在信纸上，信是写给冯楠的，字里行间全是藏不住的牵挂。
“军长，113师孔捷副军长来电，说美军在雪林里增派了一个侦察连，好像在摸咱们的布防。”通信兵小李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步话机线裹着的防冻布结了层冰，他按通话键时得用手套使劲蹭。李云龙刚要回话，坑道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是有人踩断了树枝，而且不止一个人。
“警戒！”李云龙压低声音，拽着小李往射击孔挪。透过冰缝望去，雪地里有十几个穿着白色伪装服的人影，正猫着腰往反坦克壕摸来，手里的m1步枪枪口裹着布，显然是怕碰出声响。为首的那人手里拿着个望远镜，正对着坑道方向观察，帽檐下露出的金发在雪光下闪了一下——是美军的侦察兵。
“让245团1连从侧门绕过去，把他们兜住！”李云龙对着步话机轻喊。1连的战士们刚从支坑道钻出去，美军侦察兵就发现了他们，子弹瞬间扫过来，雪粒溅在射击孔的冰壁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新兵赵小雷抱着机枪，趴在雪地里往美军扫去，枪管很快发烫，他摘下棉手套垫在手上，继续射击——那手套是田雨织的，他舍不得让枪管烫坏。
凌晨3时30分，美军侦察兵被全歼，可1连也牺牲了两名战士。李云龙蹲在雪地里，看着战士们冻硬的脸，突然摸到他怀里的信——是给田雨的回信，他写了三天，改了五遍，最后只写下：“田护士，手套很暖和，谢谢你。我们会好好打仗，等喝你煮的小米粥。”他把信塞进贴身的衣兜，又把自己的棉大衣盖在牺牲战士身上：“孩子们，放心，咱们一定能打赢。”
二、雪林送书：书页里的惦念，冻裂的手翻出温度
上午8时，雪雾散了些，赵刚带着通信兵往113师送作战指令，怀里揣着那本《鲁迅全集》——他想找机会给冯楠写回信，却总被战事打断，只能把书带在身边，有空就翻两页。刚走进雪林，就听见旁边的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钻了出来，正是田雨。
她怀里抱着个布包，头发上沾着雪粒，棉鞋上全是泥印，显然是走了不少路。“赵主任？”田雨看见他，眼睛亮了一瞬，“我去后方医院取药，顺便给冯医生送您的回信。”她从布包里拿出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这是您写的信吧？昨天我在坑道里看见您放在雪块上，忘了拿。”
赵刚接过信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你，田护士，我还以为丢了。”他打开信纸，看着上面自己写的字：“冯楠同志，收到你寄来的书，很喜欢。前沿的雪很大，却比不过咱们在晋西北见过的雪。等打赢了，咱们一起去看枫叶。”他把信纸折好，放进书里夹着枫叶的那一页，“麻烦你交给她，就说我一切都好。”
田雨接过书，突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拿出一双棉手套：“这是冯医生托我给您织的，她说您总用手翻书，冬天容易冻手。”手套是浅灰色的，织得比给李云龙的那双规整些，指尖处还绣了个小小的“赵”字。赵刚戴上手套，正好合手，掌心处的毛线加厚了，显然是想到他总握笔。
“替我谢谢她。”赵刚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翻开书，正好翻到夹着枫叶的那一页，枫叶的红色在雪光下显得格外鲜艳，像极了冯楠头发上的那抹红。田雨站在旁边，看着他翻书的样子，突然说：“冯医生还说，等战争结束了，她想在晋西北开一家医院，给老乡们看病。”
赵刚点点头，眼睛望着雪林深处：“我也想，等打赢了，我就回晋西北，和她一起开医院。”他合上书，把书放进怀里，“我送你一段路吧，雪林里不安全。”两人踩着雪往前走，雪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劲，却没人说话——有些惦念，不用开口，就藏在雪林的脚步声里。
三、坑道鏖战：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信念，火海中的约定
上午10时，美军的大规模进攻开始了。二十辆m46坦克在雪野上排成一字阵，喷火器喷出的火舌把坑道前的雪地烧成一片焦黑，十二门155mm榴弹炮的炮弹像冰雹般砸下来，坑道顶的冰壁“咯吱”作响，有的地方已经裂开了缝。
“让81师反坦克连顶上去！”李云龙对着步话机喊，声音因缺氧有些嘶哑。81师反坦克连的三门无后坐力炮刚架好，第一辆坦克就冲了过来，炮口对准了射击孔。炮手张铁蛋的双手冻得握不住炮栓，他把炮栓塞进怀里，用体温焐了半分钟，再掏出来时，手指粘在金属上撕下一层皮，却仍精准地把穿甲弹推进炮膛：“开炮！”
穿甲弹击中坦克的侧装甲，“轰隆”一声，坦克冒起黑烟。可后面的坦克仍在往前冲，一辆坦克的喷火器突然扫向张铁蛋的炮位，火舌瞬间裹住他的身体。他忍着剧痛，把最后一发穿甲弹推进炮膛，对着冲在最前面的坦克扣下扳机，炮弹击中坦克的炮塔，自己却被火浪掀进雪地里，身体烧得蜷缩起来，手里仍紧紧攥着田雨织的棉手套——那是他昨天从李云龙那里借来看的，想学着织一双给家里的妹妹。
坑道里的战士们和美军展开了拉锯战。子弹打完了，就用刺刀捅、用枪托砸、用石头砸；有的战士被美军的刺刀刺中，却仍死死抱住对方，一起滚进雪地里；刘小梅也拿起一把步枪，对着冲进来的美军开枪，子弹打偏了，就举起药箱砸过去，药箱里的玻璃瓶碎了一地，药水混着血水流在冰面上，冻成五颜六色的冰。
中午12时，坑道的东侧射击孔被坦克炮炸塌，美军的一个班冲了进来。245团1连的战士们抱着炸药包往洞口冲，三名战士倒下了，终于把洞口堵住。李云龙靠在冰壁上，看着身边的战士越来越少，突然摸到怀里的信——给田雨的回信还没送出去。他把信递给小李：“等打完仗，一定要把这封信送到田护士手里。”
“军长，您放心，我一定送到！”小李把信塞进贴身的衣兜，抱着机枪往洞口冲。就在这时，坑道外传来“冲啊”的喊杀声——是丁伟带着40军124师的援军到了！丁伟的棉大衣被炮弹炸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单衣，却仍举着冲锋枪往前跑；孔捷的左臂缠着绷带，用右手扔着手榴弹，脸上的雪和血混在一起，像涂了一层红漆。
美军腹背受敌，阵脚大乱。李云龙抓住机会，大喊着“反冲锋”，带着坑道里的残兵冲了出去。赵小雷举着机枪，对着逃跑的美军扫射，枪管烫得他直换手，却仍舍不得放下——他要替张铁蛋多杀几个敌人，也要保住田雨织的手套。
下午2时，美军终于溃败，新兴里的雪野上，到处是美军的尸体和烧毁的坦克，志愿军的鲜血染红了一片片冰雪，在零下45度的严寒里，凝成了暗红色的冰壳。李云龙蹲在雪地里，看着张铁蛋烧焦的身体，从他手里取下那只棉手套，轻轻放在他的胸口：“孩子，手套很漂亮，你妹妹一定会喜欢。”
田雨和冯楠带着医疗队赶到时，战斗刚结束。田雨看见李云龙站在雪地里，棉大衣上沾着血和雪，赶紧跑过去：“李军长，您没事吧？”李云龙转过身，看见她手里抱着药箱，脸上沾着雪粒，突然想起那封没送出去的信，从衣兜里掏出来递给她：“给你的回信，写得不好。”
田雨接过信，指尖触到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冻得发紫，指关节处还在流血，赶紧从药箱里拿出冻伤膏：“您怎么不戴手套？快擦擦药。”她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涂药膏，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李云龙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说：“等打赢了，我带你回晋西北，吃我娘做的红薯干。”
田雨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用力点点头：“好，我给你煮小米粥。”旁边的赵刚看着冯楠给伤员换药的样子，也走过去，把那本《鲁迅全集》递给她：“书我看完了，枫叶很漂亮。”冯楠接过书，翻开夹着枫叶的那一页，看见赵刚写的回信，笑了：“等战争结束，咱们一起去看枫叶。”
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粒落在他们身上，却没人觉得冷。坑道里，战士们正围着医疗队的同志，有的在换药，有的在听冯楠读信，有的在看田雨织手套。远处的美军阵地传来零星的枪声，近处的坑道里却充满了暖意——那是战友间的牵挂，是烽火里的约定，是藏在冰原下的希望。他们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还会有更多的牺牲，可只要想起那些在后方等着他们的人，想起那些藏在信里、手套里的惦念，就有了继续战斗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