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 年 11 月 18 日的双堆集外围，寒雾裹着硝烟，在枯黄的麦田上弥漫。李云龙趴在张庄西侧的土坡后，军靴陷在冻土与弹壳混合的泥里，手里的望远镜镜头反复擦拭，却仍挡不住雾气 —— 镜头里，楚云飞 89 师的阵地像条黑褐色的长蛇，从南到北贯穿麦田，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座钢筋混凝土碉堡，碉堡之间拉着铁丝网，网下隐约能看到反光的地雷引信，是美式反步兵地雷的金属外壳。
“他娘的，楚云飞这老小子，倒是把阵地修得跟铁桶似的！” 李云龙低声骂了句，吐掉嘴里的烟蒂，烟蒂落在冻土上，没弹两下就灭了。昨天过了涡河后，队伍连夜赶到双堆集外围，与华野三纵的先头部队汇合，才知道楚云飞的 89 师已在此布防三天，任务是 “固守外围，保障黄维兵团主力侧翼安全”，而他们的任务，是配合三纵撕开 89 师的防线，为后续围歼双堆集核心区的黄维兵团扫清障碍。
赵刚蹲在旁边，手里攥着张手绘的阵地图，是三纵侦察兵牺牲前传回的，图上用红笔圈着 89 师的三个核心据点：“李庄碉堡群、王庄迫击炮阵地、张庄弹药库。这三个点互为犄角，只要拿下一个，就能打乱他们的防线。” 他顿了顿，手指点在 “李庄碉堡群” 上，“这里离咱们最近，只有两里地，是外围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楚云飞布防最松的地方 —— 三纵的情报说，守在这里的是 89 师的补充团，大多是抓壮丁来的，战斗力弱。”
“补充团？再弱也是楚云飞的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身后的王栓柱，“栓柱，你带联防队的三个老侦察员，摸去李庄外围，看看他们的换防规律，顺便抓个俘虏回来，要活的！记住，别硬来，楚云飞的哨兵都是老兵，警惕性高。”
王栓柱领命，从背包里掏出件国民党军的旧棉服 —— 是之前涡河渡口缴获的，袖口还绣着 “89 师” 的字样。他递给小豆子一件，又把自己的短枪塞进腰间，换上缴获的美式卡宾枪：“豆子，你跟俺去，另外两个同志在后面接应，遇到情况就吹三声口哨。”
小豆子接过棉服，手有些抖 —— 这是他第一次穿国民党军的衣服执行侦察任务，心里既紧张又兴奋。他跟着王栓柱，猫着腰钻进麦田，寒雾打湿了棉服，贴在身上冷得像冰，却不敢放慢脚步。麦田里的枯草没过脚踝，踩上去 “咯吱” 响，每走一步都要警惕地观察四周，生怕撞上巡逻队。
离李庄还有半里地时，王栓柱突然停住 —— 前方五十米处，两个国民党兵正背着枪巡逻，枪托上挂着水壶，嘴里哼着小调，走得慢悠悠的。“等他们走近了再动手，别惊动里面的人。” 王栓柱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根麻绳，小豆子也握紧了卡宾枪的枪托，手心全是汗。
巡逻兵走到离他们十米远时，王栓柱突然扑出去，一把捂住走在前面的兵的嘴，另一只手勒住他的脖子，小豆子则对着后面的兵挥枪托，“咚” 的一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那兵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别出声！再喊就毙了你！” 王栓柱对着被捂住嘴的兵低声吼，对方吓得连连点头，眼里满是恐惧。
他们把俘虏拖到麦田深处的土沟里，王栓柱掏出块干粮递过去：“吃吧，只要你老实交代，俺们不杀你。” 俘虏接过干粮，狼吞虎咽地吃着，嘴里含糊地说：“俺…… 俺是补充团三营的，守李庄的有两个连，换防是每两个时辰一次，哨兵每半个时辰查一次岗……” 他还交代，李庄碉堡群的机枪口大多对着正面，侧面的防御薄弱，而且弹药库就设在李庄的祠堂里，由一个排看守。
王栓柱刚要再问，远处突然传来了哨声 —— 是国民党军的集合哨！俘虏脸色一变：“不好！他们发现少人了，要搜麦田！” 王栓柱当机立断，把俘虏绑在土沟里，用枯草盖住，带着小豆子往回跑。刚跑出麦田，就见李庄方向涌出十几个国民党兵，举着枪往麦田里搜，嘴里喊着 “抓共军探子！”。
回到土坡后，王栓柱把俘虏的供词和画的简易布防图交给李云龙。李云龙看着图，手指在 “李庄祠堂弹药库” 上敲着：“好！就打这里！老周，你带工兵班，准备十公斤炸药，晚上咱们摸进去，炸了他们的弹药库，让补充团变成没牙的老虎！赵刚，你带一营，在李庄正面佯攻，放几枪扔几个手榴弹，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俺带二营和联防队，从侧面摸进去，配合工兵班炸弹药库！”
傍晚时分，寒雾更浓了，还飘起了细雪。刘婶带着后勤队，推着小车往阵地送热粥，车身上插着的小红旗在雾里若隐若现。“李师长，俺们在路上遇到了个老乡，是李庄的，他说楚云飞的补充团在村里抢粮，还把老乡们的门板拆了修工事，俺们把剩下的粮食都带来了，给战士们补补力气。” 刘婶递过一碗热粥，粥里放了红枣，还冒着热气。
李云龙接过粥，喝了一口，暖流顺着喉咙往下淌。他看着远处李庄的方向，雪雾里隐约能看到碉堡的轮廓，心里突然想起抗日时和楚云飞并肩作战的日子 —— 那时他们一起打鬼子，一起喝汾酒，可现在，却成了战场上的对手。“刘婶，谢谢你们，让老乡们也注意安全，别靠近前线，子弹不长眼。”
“俺们知道，” 刘婶笑着说，“老乡们都在后面的破庙里等着，说只要你们能打赢，俺们就是冻着饿着，也给你们送补给！”
天黑后，进攻准时开始。赵刚带着一营，在李庄正面放枪，手榴弹的爆炸声在雾里回荡，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李庄的国民党兵果然慌了神，重机枪对着正面的麦田扫射，子弹打在枯草上，溅起一片片碎叶。
王栓柱带着李云龙和二营，从侧面摸进李庄。村里一片漆黑，只有碉堡里透出微弱的灯光，老乡们的房门都被拆了，只剩下空荡荡的门框，地上散落着粮食袋子，是补充团抢粮时留下的。“快！祠堂在前面！” 王栓柱领着队伍，往祠堂方向跑，刚到门口，就见两个哨兵举着枪走过来：“口令！”
“黄河！” 王栓柱随口喊了个国民党军的常用口令 —— 是俘虏交代的。哨兵没怀疑，刚要放行，李云龙突然冲上去，手里的短枪对着他们的腿扫，两个哨兵惨叫着倒下，没等他们喊出声，就被战士们捂住了嘴。
老周带着工兵班，赶紧往祠堂里搬炸药。祠堂里的国民党兵正围着篝火打牌，没发现有人进来，直到炸药包被放在弹药箱旁，才反应过来。“共军！有共军！” 一个兵大喊着，刚要举枪，就被小豆子用枪托砸倒。
“撤！” 李云龙大喊着，战士们和联防队赶紧往外跑。老周拉响引线，“轰隆” 一声巨响，祠堂的屋顶被炸飞，弹药箱里的子弹被引爆，“噼里啪啦” 响了半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连远处的双堆集核心区都能看到。
李庄的国民党兵见弹药库被炸，顿时乱作一团，有的往碉堡里跑，有的往村外逃。李云龙带着二营，趁机往碉堡群冲，王栓柱抱着炸药包，炸掉了两座碉堡的机枪口，小豆子则跟着战士们，缴了十几个俘虏的枪。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榴弹炮的轰鸣声 —— 是楚云飞的迫击炮阵地开始反击！炮弹落在李庄的麦田里，炸起一片片冻土，李云龙赶紧下令：“撤！咱们已经炸了弹药库，目的达到了，别跟他们硬拼！”
队伍撤出李庄时，天已经蒙蒙亮。战士们和联防队押着俘虏，扛着缴获的武器，往张庄方向走。小豆子走在最前面，手里举着面缴获的 “89 师补充团” 军旗，旗面上的字被硝烟熏得发黑，脸上却满是自豪：“栓柱哥，俺今天缴了三支枪！还帮着炸了弹药库！”
王栓柱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好样的！以后肯定能成个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