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 年 3 月的临汾城外，春风还裹着寒意，却吹绿了城墙下的荒草。王栓柱趴在东门外侧的土坡后，棉服上沾着枯草屑，手里攥着张海山画的城防图，图上用红笔圈出的 “东门瓮城” 标记，被他的手指摩挲得发皱。“栓柱哥，这瓮城真像张海山说的，三层城墙套着，咱们的炸药包能炸穿不？” 小豆子凑过来，眼里满是紧张，他手里的步枪是上次汾河渡口缴获的，枪托还刻着 “中央军” 的字样，却被他磨得发亮。
王栓柱没说话，举着望远镜往城墙上看 —— 临汾城墙高三丈，外层瓮城的垛口上架着重机枪，枪口对着城外的开阔地，墙根下还埋着铁丝网，铁丝网外的荒草里，隐约能看到反光的地雷引信。自汾河守渡后，他们围着临汾练了半个月攻坚：老周教工兵班做 “土坦克”（木板裹铁皮防机枪），赵刚组织联防队练巷战，李云龙则每天对着沙盘推演攻城战术，可真到了城下，才知这 “阎锡山的南大门” 有多难啃。
“老周说，三层瓮城得用‘连环炸’—— 先炸外层城门，再炸中层瓮城的支撑柱，最后炸内层城墙的豁口。” 王栓柱指着城防图，“张海山说，外层瓮城的西角有个排水洞，能容一人钻进去，咱们可以从那儿摸进去，把炸药包贴在城门内侧。” 他顿了顿，看向身后的联防队员 —— 三十个人，一半是平遥、阳曲的老乡，一半是投诚的阎军士兵，此刻都攥着武器，眼里没有怯意，只有对破城的期待。
远处传来了迫击炮的轰鸣声 —— 是李云龙的佯攻开始了。一营的战士们推着 “土坦克”，往东门正面冲，“土坦克” 上的铁皮被机枪打得 “叮当” 响，却硬生生推进到铁丝网前。城墙上的阎军慌了神，重机枪、迫击炮全往 “土坦克” 方向招呼，连内层瓮城的守军都调了过来，正好中了李云龙的诱敌计。
“就是现在！” 王栓柱低喝一声，带着张海山和三个联防队员，猫着腰往排水洞摸去。排水洞藏在瓮城西角的荒草里，洞口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黑漆漆的，还飘着霉味。张海山走在最前面，手里举着个火把，照亮洞壁上的砖缝：“栓柱同志，小心脚下，洞里有积水，别滑倒 —— 上次我跟阎军修城时，在这儿摔过一次。”
洞里的积水没到脚踝，冰冷刺骨，王栓柱走了没几步，棉鞋就湿透了，却顾不上冷 —— 外面的佯攻撑不了多久，一旦阎军发现是诱敌，排水洞很快会被封死。走了约摸二十步，前方终于透出微光，是瓮城内侧的城门缝。“快贴炸药包！” 王栓柱掏出老周做的 “连环炸药”—— 三个炸药包捆在一起，总重三十斤，足够炸穿城门。
张海山掏出铁钉，把炸药包钉在城门内侧的木柱上，王栓柱则把引线拉到排水洞入口，用石头压住。“撤！” 四个人刚退回洞外，就听见城墙上的阎军喊：“有人摸进排水洞了！快堵上！” 王栓柱赶紧拉响引线，“轰隆” 一声巨响，外层瓮城的城门被炸得粉碎，木屑和砖石飞了半丈高，城墙上的阎军惨叫着摔下来。
“冲啊！” 李云龙的喊声从远处传来，一营的战士们推着 “土坦克”，顺着炸开的城门冲进去，中层瓮城的阎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机枪扫倒一片。王栓柱领着联防队，跟着冲进瓮城，却见中层瓮城的支撑柱旁，几个阎军正举着煤油灯，想烧城门后的沙袋 —— 他们想封死通道，把八路军困在两层瓮城之间。
“别让他们烧沙袋！” 王栓柱举着步枪，对着阎军开枪，子弹打在支撑柱上，溅起木屑。小豆子跟着冲上去，手里的手榴弹往阎军堆里扔，“轰隆” 一声，把煤油灯炸飞，火苗落在沙袋上，却被联防队员们用棉袄扑灭。张海山则领着两个队员，绕到支撑柱后，把剩下的炸药包贴在柱上：“栓柱同志，快拉引线！这柱子一炸，中层瓮城就塌了！”
引线拉响的瞬间，王栓柱拽着队员们往外侧跑，刚跑出十步，中层瓮城的支撑柱就炸了，城墙 “轰隆” 一声塌了半截，烟尘弥漫了整个瓮城。等烟尘散些，王栓柱抬头一看，内层城墙的豁口就在眼前，城墙上的阎军正往下扔手榴弹，有的还举着刺刀往下跳，想拼刺刀。
“跟他们拼了！” 王栓柱拔出腰间的短刀，率先往城墙上冲，联防队员们跟着冲上去，有的用步枪托砸，有的用刺刀捅，城墙上的阎军本就慌了神，很快被冲散。小豆子在拼杀中，胳膊被阎军的刺刀划了道口子，鲜血渗出来，却还死死抓着一个阎军的衣领，把他从城墙上摔下去：“让你再欺负老乡！”
此时的城外，赵刚正带着二营，在北郊的土坡上阻援。阎锡山从太原派来的两个团，刚到土坡下，就被二营的机枪拦住。“守住土坡！别让援兵靠近临汾城！” 赵刚举着步枪，对着冲上来的阎军开枪，身边的战士们也纷纷开火，子弹打在土坡上，溅起一片片尘土。
老周的工兵班则在西门外，帮着老乡们搭浮桥 —— 临汾城内的百姓早就盼着解放，昨天夜里，有十几个老乡偷偷出城，说城内的阎军把粮仓库锁了，百姓们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想让八路军快点进城。“快搭浮桥！让老乡们先进城找粮食！” 老周对着工兵班喊，手里的木板往河里扔，老乡们也跟着帮忙，有的扛木板，有的拉绳索，浮桥很快就搭好了。
城内的巷战比预想的更激烈。阎军的残兵躲在民房里，有的往街上扔手榴弹，有的从窗户里往外开枪，联防队员们逐屋清理，每走一步都可能遭遇伏击。王栓柱领着队员们，走进一条胡同，突然从屋顶上跳下两个阎军，举着刺刀对着他冲过来。张海山眼疾手快，一把推开王栓柱，自己却被刺刀划伤了胳膊，他忍着疼，用步枪托砸在阎军的头上，把人砸倒在地。
“海山！你没事吧？” 王栓柱赶紧给他包扎伤口，张海山却笑着说：“没事，小伤 —— 俺早就想跟这些欺负老乡的阎军算账了，今天总算如愿了！” 他指着胡同尽头的粮仓库，“那就是阎军的粮仓库，俺们快过去，别让他们把粮食烧了！”
粮仓库外的两个碉堡还在顽抗，机枪对着胡同口扫射。王栓柱让队员们趴在胡同里，自己则绕到碉堡后侧，掏出炸药包，往射击口塞进去。“轰隆” 一声，碉堡炸了，里面的阎军惨叫着跑出来，被联防队员们缴了械。推开粮仓库的大门，里面堆着满满的粮食，还有不少压缩饼干，王栓柱赶紧让队员们通知老乡们来运粮 —— 城内的百姓还饿着肚子。
战斗持续到傍晚，临汾城终于被拿下。夕阳透过烟尘，洒在城墙上，把倒塌的瓮城染成金色。战士们和老乡们一起清理战场，有的抬伤员，有的搬粮食，有的往民房里运伤员。刘婶带着十几个妇女，推着小车往城里走，车上装着草药、绷带，还有一口大锅，锅里煮着热粥：“同志们，快喝点粥暖暖身子，这粥熬了一下午，放了红枣，能补力气！”
张奶奶也来了，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冻疮膏和干净的布条，她走到一个受伤的小战士身边，心疼地说：“孩子，快把药膏涂在伤口上，别感染了 —— 俺家老头子以前打仗受伤，就用这药膏，好得快！” 小战士感动得眼圈红了，接过药膏，小声说：“谢谢奶奶，俺以后也要保护老乡们，不让他们受欺负。”
指挥部临时设在临汾的守备司令部里，李云龙和赵刚对着地图，脸上满是笑意。赵刚指着地图上的太原方向：“拿下临汾，咱们就打通了往太原的路，阎锡山在晋南的据点全没了，接下来就能集中兵力，准备解放太原了。现在临汾的粮仓库里有十万斤粮食，足够咱们支撑到夏天了。”
“解放太原还得练攻坚！” 李云龙点了烟斗，烟雾里带着热粥的香气，“让一营和联防队一起练巷战，老周教他们怎么炸碉堡，怎么拆地雷。另外，让老乡们帮忙修城墙，把倒塌的瓮城补起来，以后临汾就是咱们的‘南大门’，得守好！”
张海山站在旁边，听到要解放太原，眼里满是期待：“李师长，俺也想跟着去！俺熟太原的路，还能帮着画城防图，俺想让太原的老乡们也早点解放，过上好日子！”
李云龙看着他，笑着说：“好！就带你去！不过得先跟着王栓柱好好练战术，太原的城防比临汾还严，可不能马虎！”
夜里，临汾城的粮仓库旁燃起了篝火，战士们和老乡们围坐在一起，吃着热粥，聊着白天的战斗。小豆子举着个红薯，兴奋地说：“栓柱哥，俺今天炸了个碉堡！还帮老乡们运了粮食！下次打太原，俺也要像你一样，当攻坚先锋！” 王栓柱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好！只要你好好练，下次打太原，就让你当先锋！”
李云龙和赵刚坐在篝火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满是踏实。赵刚递给他一碗热粥：“今天要是没有张海山的城防图，没有王栓柱的联防队炸瓮城，咱们想拿下临汾，得付出更大的代价。你看，现在的联防队，已经能独当一面打巷战了。”
李云龙喝了口热粥，甜香在嘴里化开，驱散了寒意：“啥独当一面不独当一面的，只要能打阎军、保老乡，就是好队伍！阎锡山想守临汾，没门！等拿下太原，咱们就解放整个山西，让老乡们再也不用怕打仗，不用怕饿肚子！”
夜深了，篝火渐渐弱了，战士们和老乡们陆续回屋休息。王栓柱躺在粮仓库旁的草堆里，听着外面的风声和老乡们的鼾声，心里特别安稳 —— 他想起去年鬼子投降时的激动，想起胡村、郭家庄、马家堡、榆次南站、北郊粮仓、阳曲据点、平遥城、汾河渡口的战斗，现在又拿下了临汾，知道这安稳是用军民同心拼出来的，是用一场场硬仗守出来的。
第二天一早，太阳出来了，把临汾城照得暖洋洋的。战士们和老乡们一起修城墙，老周的工兵班在城外埋地雷，王栓柱领着联防队的队员们练巷战，小郑则用步话机跟军区通消息，汇报临汾的战况。刘婶和张奶奶坐在粮仓库旁的草棚里，给大家煮热粥，时不时递上一碗，笑声在城里飘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