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的晨雾裹着一股涩味,地道口的积水泛着淡淡的青黑色,周卫国蹲在水边,用树枝蘸了点水,凑近闻了闻 —— 是日军毒刺上的毒液渗进了泥水里,混着之前的菌味,闻着就让人发晕。“都别碰这水!毒液渗进去了,沾到伤口就麻烦了!” 他赶紧喊住正要往水里扔沙袋的战士,自己则掏出块干麻布,小心翼翼地把水面上漂浮的毒刺残渣捞起来,包成一团扔进远处的火堆里。
老郑抱着一捆新砍的竹子跑过来,竹节上还沾着露水:“队长,用竹子做支架,把沙袋架在上面,别让沙袋泡着毒水,这样既能挡水,又能防毒液渗上来。” 周卫国点点头,和战士们一起把竹子劈成两半,顺着地道壁搭成支架,再把沙袋铺在上面,像铺了条临时的竹桥。王栓柱也来帮忙,他的烧刚退透,脸色还泛着白,却执意要扛沙袋:“周哥,俺熟地道的路,能帮着搭支架,别让战友们再沾毒水了。”
刚搭到地道中段,负责探路的小吴忽然 “哎哟” 一声,摔在竹架上 —— 竹节上的毛刺勾破了他的棉裤,小腿被划开一道小口子,渗出血珠。“快用艾草水冲!” 周卫国赶紧递过军壶,里面装着煮好的艾草水,“别让毒水溅到伤口上,这毒液沾了血,肿起来能疼好几天。” 小吴咬着牙,用艾草水反复冲洗伤口,水流过竹架缝隙,滴进下面的毒水里,泛起一圈圈青黑色的涟漪。
地道深处忽然传来 “滴答” 声,不是水滴,更像是什么东西在往下渗。周卫国举着手电筒往上照,只见地道顶的泥缝里,正往下渗着同样青黑的毒液,有的已经滴在竹架上,把沙袋染出一个个小黑点。“鬼子在上面的据点里往地道顶灌毒液!” 老郑气得攥紧拳头,“这是想把咱们困在地道里,要么沾毒水,要么被毒液滴到!”
周卫国让战士们先退到地道口,自己则留在后面,用竹子在毒液渗出处搭了个小棚子,再铺上艾草捆:“先这样挡着,等毒液渗得慢了,咱们再用干土把泥缝填上。现在硬冲,只会让更多人受伤。” 退到地道口时,每个人的裤脚都沾了不少毒水痕迹,只能用艾草水反复擦拭,再凑近火堆烤干,烤的时候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味,是毒液被烤干的味道。
李云龙在地道口等着,看到战士们出来,赶紧递过姜汤:“毒液没沾到伤口吧?赵刚那边已经煮了草药水,等会儿都去喝一碗,能解点毒。” 他看着地道里青黑的积水,眉头拧成疙瘩 —— 这已经是日军第三次用毒招了,从毒烟到毒刺再到毒液,每一次都让地道清理慢下来,照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清完最后几段地道。
此时的太谷郊外,冰河上的稻草已经被踩得稀烂,刘大叔带着老乡们正往冰面上铺新砍的树枝。树枝上还带着冰碴,铺在冰面上 “咯吱” 响,却能让小车少打滑。“二柱,把木桩再钉深点,昨天鬼子的骑兵差点把冰道踩裂了,今天得加固牢点。” 刘大叔蹲在冰面上,用锤子把木桩往冰缝里砸,锤柄冻得滑手,他只能用麻布裹着锤柄,砸得虎口发麻。
二柱的棉鞋已经湿透,脚趾冻得发僵,却还是笑着说:“叔,您放心,这木桩钉得牢,就算鬼子骑兵再来,也踩不裂冰道。” 话刚说完,远处就传来了马蹄声 —— 不是日军的骑兵,是 358 团的通讯兵,骑着马往冰道这边跑,马在冰面上打滑,通讯兵只能下来牵着马走。
“刘大叔!孔团长让俺来通知你们,鬼子今天可能会派骑兵袭扰冰道,让你们送完粮赶紧撤,别待太久!” 通讯兵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上面是孔捷写的 “冰道护粮,安全第一”。刘大叔接过字条,往怀里一揣:“俺知道了,让孔团长放心,俺们会小心,粮食一定送到阵地。”
老乡们加快了铺树枝的速度,很快就把冰道铺出一条半米宽的通道。刘大叔让二柱带着两个老乡先推着小车往阵地走,自己则和剩下的老乡留在冰道中段,手里拿着铁锹,盯着日军阵地的方向 —— 他们要看着粮食安全送到,才能放心离开。
二柱推着小车刚走到冰道尽头,就听到远处传来 “驾!驾!” 的喊声 —— 日军的骑兵来了!大概有三十多个,举着马刀,朝着冰道冲过来,马蹄踩在冰面上,发出 “哒哒” 的响声,震得冰缝都在 “咯吱” 响。“快把小车推到阵地里!” 二柱大喊着,和老乡们一起推着小车往战壕跑,身后的骑兵越来越近,马刀的寒光已经能看清。
“开枪!” 孔捷在战壕里大喊,重机枪对着骑兵队伍扫射,子弹落在冰面上,溅起冰屑。骑兵队伍乱了阵脚,有的马受惊后往回跑,有的骑兵被击中,从马上摔下来,掉进冰缝里。刘大叔和老乡们也举着铁锹冲过来,对着掉在冰面上的日军骑兵拍去,铁锹砸在日军的钢盔上,发出 “哐当” 的响声。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日军的骑兵终于退了回去,冰道上留下了几具骑兵的尸体,还有几匹受伤的马在冰面上挣扎。二柱的胳膊被马刀划了道口子,却还是笑着说:“叔,粮食送到了,没让鬼子抢走!” 刘大叔看着他胳膊上的伤口,赶紧掏出草药给他敷上:“傻小子,咋不知道躲?这伤口得赶紧处理,别冻着了。”
孔捷走过来,握着刘大叔的手:“刘大叔,又让你们受惊了,要是没有你们护着粮道,咱们今天又得饿肚子。” 刘大叔摇摇头:“孔团长,咱们是一家人,护着粮道就是护着咱们自己的家,这点险不算啥。” 他指了指小车里剩下的半袋小米,“这小米你们留着,俺们村里还能凑,明天再给你们送过来。”
城内的医疗点里,赵刚正忙着给地道里染了毒液的战士换药。老周的手背沾了点毒水,已经肿得像个馒头,赵刚用草药水给他反复擦拭,老周疼得额头冒冷汗,却还笑着说:“政委,俺这手没事,等肿消了,还能去地道搭竹架,别让小鬼子看笑话。”
旁边的王栓柱也在帮着递草药,他的烧虽然退了,却还是有点咳嗽,赵刚让他多喝艾草水,别再着凉。“政委,地道里的毒液能清掉吗?战友们总这么受伤,俺看着心疼。” 王栓柱小声问,眼里满是担忧。赵刚摸了摸他的头:“能清掉,咱们有艾草,有老乡送的草药,还有这么多不怕苦的战友,再难也能扛过去。”
太原城内的日军司令部里,山本一木看着手里的战报,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 地道里的毒液没伤到八路军主力,冰道上的骑兵袭扰也失败了,还损失了十几个骑兵,粮道依旧被八路军控制着。“八嘎!” 他猛地把战报摔在地上,军刀出鞘,砍在桌子上,留下一道深痕,“佐藤!让钟楼的部队今晚往地道里扔燃烧弹,就算烧不掉八路军,也要把地道里的竹架和艾草都烧了!”
佐藤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将军,钟楼的部队已经没多少弹药了,燃烧弹只剩三箱,而且…… 有十几个士兵昨晚逃了。” 山本一木愣住了,他看着佐藤,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下属 —— 逃兵,这是他带兵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逃兵,在太原城被围的第几十天,他的士兵终于撑不住了。
“逃兵?” 山本一木的声音发颤,“把逃兵抓回来,就地正法!告诉所有人,谁再敢逃,就是这个下场!” 佐藤应了声 “哈伊”,转身走出司令部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太原城的灯火零星闪烁,像一双双眼睛,盯着这座被围的城,也盯着即将到来的结局。
地道口的战士们还在加固竹架,艾草的焦香混着毒液的涩味,飘在冷空气中。周卫国坐在火堆旁,看着手里的竹片,上面还沾着毒水的痕迹,他心里清楚,今晚日军可能还会来偷袭,燃烧弹、毒烟、或者别的什么,可他不害怕 —— 他身边有老郑、有王栓柱、有一群愿意一起扛的战友,还有城外用生命护着粮道的老乡。
阻援阵地的战壕里,战士们正喝着用新送的小米煮的粥,粥里放了点老乡送的红薯,甜香飘满战壕。孔捷看着战士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又看了看远处的冰河,冰道上的树枝在月光下泛着白,像一条通往希望的路。他知道,只要冰道在,粮道就在,只要粮道在,他们就能一直守下去,直到太原城解放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