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贾凭一张利嘴说服本想称王于南方的南越王赵佗臣服于汉王朝,确实显示出了他高超的口才艺术和极强的说服能力。回到京城后,高祖自然非常高兴,马上任命陆贾为太中大夫,陆贾从此进入了吃俸千石的高官行列。
汉王朝官员的俸禄等级虽然有二十二级之多,但进入千石俸禄等级的官员却并不多,三公(即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为万石俸禄,九卿、诸侯、郡守、光禄大夫为二千石,千石俸禄的官员有丞相长史、太中大夫等,其他的便是百石俸禄官员,最低等级的吏员佐史的俸禄仅为八斛。
陆贾南越一行,一下子便进入汉王朝的高官行列,自然让人羡慕不已,知道他的人都认同他少有的口才和极强的说服能力。
陆贾是个非常精明的人,高祖死后惠帝继位,看到懦弱的惠帝完全听命于高后,而高后执掌朝政后不仅大肆分封吕氏族人为王,还极力打压甚至迫害刘氏族人,陆贾对此感到很是不满但又无能为力,知道自己如果继续在朝廷上,肯定会忍不住说出让高后不满的话,进而给自己及家族招来祸害。为了避免因言获罪的灾祸发生,陆贾便以身体有病为由,辞去官职回家休养去了。
为了避祸辞官休养的陆贾,回家后便变卖了出使南越时南越王赠送的财物和高祖赏赐的物品,并将变卖所得的钱币平均分配给自己的五个儿子,让他们自理家业,各自谋生,陆贾自己则每天坐着华贵的马辆,带着十多个舞乐侍从和一口价值连城的宝剑,轮流到五个儿子家吃住,每次十天。他明确对五个儿子说,自己死在哪个儿子家里,他随身携带的宝剑就留给哪个儿子。这样一来,五个儿子都不敢怠慢他,都希望他能够按期到自己家里来吃住。
虽然陆贾轮流到五个儿子家吃住,但因为他经常到其他地方游走作客,每个儿子一年也轮不到几次,这样一来,不仅陆贾自己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也很好地避免了老是在一个儿子家过日子落得儿孙厌恶的问题。可以说陆贾是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个做出如此明智养老举措的人。
陆贾离开朝廷回家休养后到处游走,看似无心朝廷事务,实际上却是在利用他的自由之身,以到处游走的方式搜罗各方面的信息情报,并从局外人的角度对朝廷局势进行分析,做出自己的判断,并时不时在一些重要时候或重要事情上发挥作用。
旁观者清,对当今朝廷的格局和力量分布,已经退出朝廷的陆贾心里非常清楚,高后在世时虽然对刘氏族人极力打压,但并没有将刘氏族人赶尽杀绝,对朝中大臣也是手下留情,并不是见一杀一。一旦高后离世,已经掌握朝政大权的吕氏族人为了牢牢掌控朝廷大权,完全有可能对刘氏族人和朝中拥刘大臣下狠手,甚至大下杀手。而要对付吕氏族人,以目前的朝廷力量布局,只有朝中拥刘大臣们联合起来才有可能,否则,只会被已经拥有强大力量的吕氏族人诛杀。
陆贾知道,因为当朝两个最重要的大臣陈平和周勃之间有隔阂,并且由来已久,也非常深沉,要想陈平和周勃两人联手并非易事。
尽管这样,陆贾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出面,想办法努力说服陈平和周勃,让他们联起手来。否则,只能眼看着刘氏天下被吕氏族人取代。
作为刘氏江山的创建功臣之一,也出于对高祖的敬佩,陆贾对刘氏天下很有感情,自然不愿看到刘氏天下被吕氏族人取代。既然已经知道刘氏江山面临危险,尽管自己已经以养病为名退出了朝廷,但也不能视而不见,必须为刘氏江山的稳定尽一份力。
作为力倡儒家学说的人,陆贾对黄老思想和法家思想都有深入研究,最终他继承了先秦儒家的德化理论,将自己的认识归结到儒家的仁义观上。陆贾认为秦朝的灭亡是因为不施仁义、专任刑罚,骄奢靡丽并重用奸佞之臣赵高所致,为此,他提出“道莫大于无为”的思想,提出减赋免役,让利于民;与民休息,不干民,不扰民,做到“国不兴无事之功,家不藏无用之器,稀力役而省贡献”。陆贾的这些观点,很契合高祖和高后的思想,也因此为汉初的帝王实行无为而治提供了理论依据。
陈平对陆贾的这些观点很是认同,对陈平的影响也不小。陈平小时候读书时就非常喜爱黄老思想,但那是书本知识,而陆贾却是现实生活中实实在在的黄老思想传播者,自然深受陆贾思想的影响。由于陈平的不少思想都和陆贾相近,所以对陆贾本人非常尊重。也正是这个原因,两人的关系一直走得比较近。
对朝中文武大臣之间的关系状况,陆贾非常清楚,知道要想将他们联络起来,必须首先做通作为文臣之首的陈平和作为武将之首的周勃的思想。只要这两个人的思想通了,其他人的思想就很容易统一。基于自己和这两人之间的关系,陆贾觉得从陈平处入手比较有把握,毕竟自己和陈平都是文臣,思想中相通的地方更多,并且自己和陈平的关系也不错。同时陆贾认为陈平作为丞相,更能够理解当前刘氏江山所面临危险的紧迫性。只要把陈平的思想做通了,再去做周勃的思想并不是难事,陆贾相信,以自己的口才,一定能够说服周勃。
尽管陆贾和陈平关系不错,但陆贾辞官回家后很少到陈平府。一方面陆贾知道陈平作为朝中第一重臣,朝廷事务非常忙碌,另一方面自己辞官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开官场的是是非非,如果辞官后还经常到陈平这些在职的朝中重臣府中游走,不仅会让人觉得自己辞官是为了捞取名声,还会因为经常与在朝官员往来惹来非议甚至招来祸端。陆贾饱读史书,深知身在官场蕴藏的极大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