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檄文,如一道血色惊雷,劈入漠北王庭金帐,将那最后一丝侥幸与顽抗的意志,也彻底击碎。三日之期未满,王庭内部已彻底分裂,主战派在绝对的恐惧与那根插在王座前的森白脊骨面前,再也发不出强硬的声音。未等大萧军发动总攻,漠北王庭内部发生剧变,主和派贵族联合部分将领,发动兵变,控制了负隅顽抗的漠北王及其死忠,大开城门,献上降表。
曾经不可一世的草原霸主,在沈娇娇那神魔般的手段与铁血无情的意志下,轰然倒塌。北征大军兵不血刃,开进漠北王庭,接管了这座雪山下的狼性都城。金顶大帐易主,象征着草原最高权力的狼头王旗被斩落,取而代之的是迎风招展的萧字龙旗。
然而,征服土地易,收服人心难,涤荡那潜藏在漠北血脉与历史中的凶戾之气更难。此地曾为国师邪术的重要据点,更是其图腾起源之地,必有深层次的污秽残留。
在受降仪式结束后,沈娇娇并未入驻那奢华的金帐,而是与萧珩一同,在归降贵族复杂而敬畏的目光中,走向了王庭背后那座被漠北人尊为“圣山”、终年积雪、云雾缭绕的巍峨雪山。据传,此山乃是漠北祖灵栖息之地,也是国师当年获得“神启”之处。
她要去那里,举行最后的仪式,以传国玉玺之威,彻底宣告这片广袤土地的主权易手,并净化那可能存在的最后隐患。
山路崎岖,风雪扑面。沈娇娇与萧珩皆非凡躯,步履坚定,无视严寒,径直攀登至圣山之巅。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平台,仿佛被天神一剑削平,中央矗立着一座由黑色巨石垒成的古老祭坛,祭坛上刻满了与国师黑袍上相似的狼首血月图腾,只是更加古老、原始,散发着苍茫而野蛮的气息。
沈娇娇立于祭坛之前,俯瞰下方。整个漠北王庭尽收眼底,更远处,是苍茫无垠的草原与隐约的群山。她能从这片土地的深处,感受到一股沉睡的、不甘的、与中原龙气格格不入的凶煞地脉。
是时候了。
她深吸一口气,那凛冽的寒气似乎都化作了她力量的源泉。她缓缓从袖中取出那方传国玉玺。玉玺在雪山之巅纯净的阳光与凛冽寒气中,显得愈发温润厚重,九龙盘绕的印纽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没有冗长的咒语,没有复杂的仪式。沈娇娇将玉玺高高举起,体内那与玉玺早已水乳交融的异能,连同那滴心头精血所化的紧密联系,轰然爆发,尽数灌入玉玺之中!
“嗡——!”
玉玺骤然爆发出比太阳更璀璨、比星河更浩瀚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并非四散照射,而是如同有生命般,以山巅为中心,化作一道巨大的、凝而不散的光柱,冲天而起,直贯九霄!随即,光柱顶端如同华盖般铺陈开来,化作无尽的金色光雨,向着四面八方洒落,覆盖了脚下的王庭,覆盖了无垠的草原,覆盖了目力所及的一切山河!
金光所过之处,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威严的力量涤荡着一切。
王庭中残存的、隐秘的邪术印记如同冰雪消融;
草原上那股凶戾的地脉煞气被强行安抚、转化,如同烈马被套上了缰绳;
无数漠北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在这金光沐浴下,只觉得灵魂深处的暴戾与反抗如同被温水洗涤,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与顺从,不由自主地向着圣山方向跪拜下去;
甚至连那呼啸的北风,都仿佛在这金光中变得温顺。
“本宫所在,即王土!”沈娇娇的声音,借由玉玺之光,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被金光笼罩的生灵心间,带着统御八荒、主宰一切的绝对意志,“自此,漠北之地,永为大萧藩属,奉萧氏为正朔,若有异心,天诛地灭!”
这已非人言,而是天宪!是借助传国玉玺这国之重器,对这片土地及其生灵打下的永恒烙印!
然而,就在这金光最为炽盛、似乎要将一切异质能量都彻底净化统合的刹那,异变陡生!
在那璀璨夺目的金光核心,玉玺正下方的古老祭坛上,那些狼首血月图腾仿佛被这至阳至刚的皇道龙气所刺激,猛地爆发出一股极其隐晦、却无比精纯、无比古老的黑暗能量!那能量扭曲着,抵抗着金光,竟在祭坛上空,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并非实体、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气息的——人影剪影!
那剪影笼罩在比最深沉的夜色还要黑暗的光晕中,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看出一个轮廓,与国师有几分相似,却又截然不同!它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接近本源!仿佛是所有邪术的源头,是漠北凶戾之气的化身!它静静地“站”在那里,即便只是一个剪影,也散发着一种与玉玺龙气分庭抗礼的、源自洪荒的恐怖威压!
国师的真身?!或者说,是赋予国师力量的那位……漠北祖灵?亦或是某种更古老的邪恶存在?
这剪影的出现,预示着国师之祸,或许并非偶然,其根源,远比想象中更深!漠北的臣服,恐怕并非最终的结局。
沈娇娇瞳孔骤缩,握紧了玉玺,周身金光更盛,与那黑暗剪影形成了鲜明的对峙。
那剪影似乎“看”了沈娇娇一眼,没有言语,没有动作,随即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缓缓消散在漫天金光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那一瞬间的对峙与那深入骨髓的恐怖威压,却清晰地烙印在了沈娇娇与萧珩的心头。
玺光慑九幽,虽暂时照耀山河,统御漠北,却也照出了潜藏在历史阴影深处的、更强大的敌人。
沈娇娇缓缓放下玉玺,金光渐敛。她望着那剪影消失的地方,眼神深邃如渊。
“看来,这天下……比本宫想的,还要热闹。”她轻声说道,嘴角却勾起一抹遇强则强的兴奋弧度。
雪山之巅,寒风依旧,却吹不散那新生的凝重。帝国的疆域向北拓展至前所未有的广度,但守护这疆域的征途,似乎才刚刚进入一个全新的、更加波澜壮阔的篇章。而那“凤御九天,日月同辉”的谶言,也在这新的背景下,显得愈发扑朔迷离,又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