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相对
重剑的寒意渗入肌肤，段逸却笑了。血从他颈侧细小的伤口滑落，在白袍上洇开点点红梅。
“萧兄的剑，”他指尖轻推剑锋，“比上次又快了三分。”
帐内烛火噼啪作响。沈清弦手中的军报飘落在地，上面清晰写着“大理镇南王被俘”的字样。她看着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声音发颤：“段逸，这到底...”
“如萧兄所料。”段逸目光掠过颈间重剑，坦然迎上萧寒杀机凛冽的眼，“我确实是赵构派来的细作。”
空气凝固了。帐外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更衬得帐内死寂可怖。
萧寒的剑又逼近一分：“从何时开始？”
“从你们在太行山相遇的那天。”段逸唇角勾起惯常的弧度，眼里却结着冰，“赵构早就知道药人之事，派我接近你们，只为取得沈姑娘的信任。”
沈清弦踉跄后退，撞翻药架。瓷瓶碎裂声里，她想起段逸无数次舍命相护，想起黑风隘他炸山开路，想起昨夜他银丝缚凤时的眨眼...
“不对。”她突然抬头，“若你要害我，何须等到今日？”
段逸深深看她一眼，转向萧寒：“因为我要的不是她的命，而是赵构的命。”
局中局
重剑微微偏移寸许。
萧寒盯着他：“说清楚。”
“二十年前，赵构毒杀我生母，扶植傀儡上位。”段逸从怀中取出一枚龙纹玉佩，“我潜伏中原十年，只为复仇。”
烛光映照下，玉佩与赵构随身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慕容霜是我杀的。”段逸语出惊人，帐内温度骤降，“因为她发现了我的秘密，要向赵构告密。”
萧寒瞳孔收缩，剑风已削断段逸几缕发丝。
“但我给她服了假死药。”段逸不急不缓，“此刻她应该醒了，正在照顾真正的灵素婆婆——”
话音未落，帐帘掀动。慕容霜扶着虚弱的老妪立在门口，老人脸上蛊毒留下的黑气已褪去大半。
“他说的是真的。”慕容霜声音沙哑，“那日我撞见他与密使接头，他将计就计让我假死，暗中救出被囚禁多年的婆婆。”
沈清弦冲过去扶住灵素婆婆，金针探脉后喜极而泣：“蛊毒真的清了！”
萧寒的重剑仍悬在段逸颈间：“囚车里的镇南王...”
“是我父王自愿入局。”段逸终于露出疲惫，“赵构以大理百万百姓要挟，父王只能束手就擒。但我们早有准备——”
他突然咳嗽，黑血从唇角溢出：“只是没算到...赵构给我下了同命蛊。”
同命相连
同命蛊，子母相连。母蛊在赵构手中，子蛊宿主体内存活多久，取决于母蛊宿主的心意。
段逸擦去血迹，苦笑：“所以我必须取得赵构完全信任，才能近身杀他。”
帐内一片死寂。沈清弦想起段逸每次涉险都冲在最前，想起他玉扇中永远备着解药，想起他谈及大理时眼底的向往...
“你要如何证明？”萧寒终于收剑。
段逸撕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蛊虫在皮下蠕动：“同命蛊做不得假。而且...”他看向灵素婆婆，“婆婆可以作证，当年救我母亲性命的，正是前朝太医令。”
灵素婆婆虚弱点头：“段世子生母...是前朝公主。”
这一句石破天惊。沈清弦怔怔看着段逸，忽然明白他为何屡次不惜性命也要护她周全——他们竟是表兄妹！
“赵构囚禁我父王，不仅为要挟大理，更为逼我取出清弦的心头血。”段逸整理衣袍，又恢复往日风流姿态，“因为药人之血...能解同命蛊。”
萧寒重剑彻底垂下：“你要她的血？”
“我要赵构的命。”段逸目光灼灼，“三日后月圆之夜，同命蛊力量最弱。届时我需要清弦一滴心头血为引，近身刺杀赵构。”
慕容霜突然开口：“但若失败...”
“蛊虫反噬，我当场毙命。”段逸说得云淡风轻，“所以需要萧兄配合演一出戏——”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号角！兀术浑身是血冲进来：“赵构提前发动总攻！还...还抬出了红衣大炮！”
生死弈
雁门关在炮火中颤抖。
赵构站在高台上，望着在炮火中崩塌的关墙冷笑。他手中把玩着母蛊瓷瓶，只要轻轻一捏，那个总带着讨厌笑容的段世子就会心脉俱碎。
“陛下，段逸得手了！”亲信疾步来报，“萧寒重伤，沈清弦被俘！”
赵构眼中闪过狂喜：“带上来！”
段逸押着被银丝捆绑的沈清弦走上高台，白衣染血，玉扇抵在她后心。萧寒被铁链锁着跟在后头，重剑已断，浑身都是伤口。
“做得好！”赵构抚掌大笑，却突然抽刀架在段逸颈上，“不过世子可否解释，为何同命蛊毫无反应？”
段逸面不改色：“陛下若不信我，现在便可捏碎母蛊。”
沈清弦突然挣扎：“段逸你骗我！你说只要我献出血...”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段逸玉扇中银丝突然射向赵构，同时萧寒震断铁链，断剑如虹直取皇帝咽喉！
“护驾！”禁军蜂拥而至。
混乱中段逸将沈清弦推向萧寒：“带她走！”自己反身迎向赵构。
刀剑入肉的声音闷响。段逸看着穿透胸口的剑锋，却对赵构笑了：“你输了。”
赵构惊骇地发现，手中母蛊瓷瓶不知何时变成了空瓶！而真瓶正在沈清弦手中，被她狠狠摔碎——
蛊虫灰飞烟灭的刹那，段逸呕着血倒下的身影后，露出慕容霜架在炮台上的弩箭。她红裳如火，箭尖对准的却是...
“萧寒！”沈清弦的尖叫被炮声淹没。
弩箭离弦的瞬间，所有人都看清了箭尖幽蓝的光芒——那分明是沈清弦秘制的，见血封喉的“相思尽”。
而箭矢飞向的，竟是刚刚为段逸挡下一刀的萧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