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
北京的柳絮开始在红墙黄瓦间漫天飞舞的时候，中央党校的中青班迎来了毕业典礼。
礼堂外，大家都在忙着合影留念。
李枫桥穿着一身笔挺的干部服，手里拿着结业证书，站在阳光下。
经过这半年的沉淀，他身上那股子江湖匪气收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可测的城府和从容。
但他眼神深处的那把刀，却磨得更亮了。
“恭喜啊，李副市长。”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钟小艾走到他身边，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她今天穿着中纪委的制服，英姿飒爽，但看向李枫桥的眼神里，却藏着掩饰不住的不舍。
就在刚才，组织部的调令已经下来了。
西川省，临江市。
一个位于西南边陲、民风彪悍、水系复杂的城市。
职务：挂职副市长，兼任市公安局局长。
这是一个实权肥缺，也是一个烫手山芋。
那里远离京城和汉东，是各方势力鞭长莫及的飞地，也是犯罪和走私的天堂。
“同喜，钟主任。”
李枫桥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微凉。
钟小艾也升了，正式成为了中纪委某监察室的主任，正厅级。
“今晚回家吃饭？”李枫桥问。
“嗯。”钟小艾点头。
“我亲自下厨。给你践行。”
……
下午三点。
在回家之前，李枫桥先去了一个地方。
西山，叶家老宅。
他要见一个人，一个他在京城这盘棋局里最重要的导师。
叶晚娘正坐在庭院的紫藤架下煮茶。
看到李枫桥进来，她没有起身，只是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要去西川了？”
她的消息永远那么灵通。
“是。”
李枫桥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茶。茶香袅袅，正如这半年来他们之间那种若即若离、充满智性与暧昧的关系。
“临江市是个好地方，天高皇帝远。”
叶晚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双丹凤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赵瑞龙在汉东和京城虽然受挫，但在西南那是他的盲区。”
“你去那里，就像是一颗钉子，扎进了他的视觉死角。”
“不过……”
她话锋一转，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囊，推到李枫桥面前。
“那里也是狼窝。当地的宗族势力、跨境贩毒集团，比赵家更不讲规矩。”
“这是什么？”李枫桥拿起锦囊。
“一份礼物。”
叶晚娘看着他，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
“里面有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信物。”
“我在临江，有一个旧相识。她是当地最大的袍哥（江湖大姐大）。如果遇到官面上解决不了的麻烦，去找她。”
“就说是叶晚娘让你去的。”
李枫桥收起锦囊，心中一动。
他知道这份礼物的分量。叶晚娘这是把她在西南的底牌交给了他。
“叶先生，谢谢。”
“谢什么？”
叶晚娘站起身走到他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俯下身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我也不是白给的。”
“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的头疾要是犯了，谁来给我治？”
她的手顺着他的肩膀滑落，在他胸口轻轻画圈。
“今天最后一次治疗？”
书房的门关上了。
这一次没有激烈的碰撞，只有一种如同流水般绵长的缠绵。
叶晚娘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相，她极尽温柔地配合着李枫桥的每一个动作。
这是一场告别，也是一场无声的盟约。
事后李枫桥穿好衣服，看着榻上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等我回来。”
“去吧。”
叶晚娘闭着眼，挥了挥手。
“把西南的天捅破了，哪怕把天塌下来，京城这边，我和钟家替你顶着。”
……
晚上。
西山四合院。
餐桌上摆满了菜，虽然卖相一般，但都是钟小艾亲手做的。
两人面对面坐着，开了一瓶红酒。
没有了往日的斗嘴和试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浓的离愁别绪。
这半年来，他们从假夫妻变成了真正的战友，甚至爱人。
虽然没有那一纸婚书，但在彼此心里，对方已经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钟小艾打破了沉默。
“差不多了。”李枫桥晃了晃酒杯。
“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到了那边再买。”
“不行。”
钟小艾放下筷子，认真地说道：
“那边的气候潮湿，我给你准备了除湿的药包，还有几套换洗的衣服，都放在箱子里了。”
她像个真正的妻子一样絮絮叨叨。
“还有你的胃不好，别总喝酒。遇到事情别总想着动手，你是副市长，要学会用脑子……”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红了。
李枫桥放下酒杯，走过去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抱进怀里。
“小艾。”
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别担心。我是去当官，不是去送死。”
“可是那么远……”
钟小艾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哽咽。
“汉东有林优雪陪着你，京城有我。可西川你只有一个人。”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她虽然接受了一南一北的设定，但那是建立在李枫桥安全的基础上的。
现在他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充满危险的新地图，她怎么能不慌？
“谁说我是一个人？”
李枫桥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
“我带着你的心去。”
“只要你在京城好好的，我就有退路，就有底气。”
他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十年之约。”
“我在地方开疆拓土，你在中枢步步高升。等我把赵家这棵大树连根拔起的那一天，就是我们真正大婚的日子。”
钟小艾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的不安慢慢平复。
是啊。他是雄鹰，注定要搏击长空。
她不能做那个拖后腿的女人。
“好。”
她吸了吸鼻子，眼神重新变得坚毅。
“你去闯你的。京城这边，我会替你守好。”
“赵瑞龙如果敢动什么歪心思，我会让他知道，中纪委的茶有多难喝。”
“这才像我的钟班长。”
李枫桥笑了。
“来，时间不早了，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
李枫桥指了指床边放着的那件衬衫。
“这件衣服的扣子松了。听说你会缝衣服？”
钟小艾愣了一下，随即破涕为笑。
“谁告诉你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拿起了针线盒。
灯光下。
钟小艾坐在床边，低头认真地缝补着那颗扣子。
李枫桥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
这一幕没有肉欲，没有激情，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家。
“好了。”
钟小艾咬断线头，把衬衫递给他。
李枫桥接过衬衫，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小艾。”
“嗯？”
“今晚别睡三八线了。”
钟小艾脸一红，但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嗯。”
这一夜，依然是风雨交加。
但对于即将远行的李枫桥来说，这是他在京城最后的温暖。
他抱着钟小艾，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明天他将踏上一列开往西南的列车。
那里有毒枭，有军火贩子，有神秘的苗疆蛊术，还有赵瑞龙延伸过去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