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就这样静静地抱着沐婉晴，手臂稳健而温柔地环着她的后背。
沐婉晴也全然放松下来，依偎在他温暖宽阔的怀里。
侧脸贴着苏晨的胸膛，能清晰地听见他有力而稍快的心跳声，与自己尚未完全平复的心跳渐渐合成一个节奏。
远处桑干河的微光与天际的流云构成一幅宁静的背景，仿佛之前的激烈与羞涩都融化在了这夏日午后的静谧里。
过了好一会儿，沐婉晴才轻轻动了一下，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声音带着一丝事后的慵懒和软糯，低声开口：“方才……方才那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尽是些……不正经的。”
苏晨低头，下巴轻轻蹭了蹭沐婉晴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顶。
低笑道：“这哪里需要学？见着你，那些话自然而然就从心里冒出来了。句句都是实话，只是平日没机会说，也不敢说。”
沐婉晴在他怀里轻轻哼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苏晨衣襟上的一根带子：“油嘴滑舌。朕看你是惯会哄人开心的。”
话虽如此，她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那我只哄你一个，好不好？” 苏晨收紧手臂，将沐婉晴圈得更牢些。
“陛下日理万机，操心国事，我若能凭这几句不正经的话，让陛下暂时开怀，放松片刻，也算尽了臣子……不，是尽了心上人的本分。”
“心上人……” 沐婉晴细细品味着这个词，心头像是被蜜糖包裹，却又带着一丝酸涩。
“苏晨，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是……罔顾礼法，任性妄为？”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苏晨沉默了片刻，认真答道：“礼法是框束，也是秩序，自有其道理。但人心、真情，不该被完全框住。婉儿，在我心里，你首先是沐婉晴，然后才是大周的女帝。我敬重你的身份，更心疼你肩负的重担。若这点任性能让你暂得喘息，我觉得……值得。天下人若要非议，就非议我苏晨一人好了。”
沐婉晴抬起头，望进他坦荡而深情的眼眸，心中触动。
轻轻叹了口气：“哪有让你一人承担的道理。只是……身为帝王，终究有太多的不得已。”
“我明白。” 苏晨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所以，我才更珍惜此刻。就像现在，没有奏章，没有朝议，没有突厥，只有你和我。”
沐婉晴将脸重新埋回苏晨胸口，闷闷地说：“要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苏晨何尝不这样想，但他比谁都清楚现实的残酷。
沐婉晴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像是安抚，也像是汲取力量：“会的。等打完了这一仗，把突厥人赶回漠北老家或者杀绝，总有能安稳度日的时候。”
提到战事，两人之间的温馨气氛稍稍沉淀了些许。沐婉晴轻声问：“苏晨，你……怕吗？伊利可汗的主力，这次出动有近五十多万，铺天盖地。”
苏晨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着沐婉晴熟悉属于他的那种自信和笃定。
“怕？有点吧。毕竟谁也不想死。但更多的是兴奋和……责任。婉儿，你知道吗？我来自的那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大规模、冷兵器时代的国运之战了。”
“能在这里在你身边，参与并主导这样一场决定文明走向的战争，对我来说，是挑战，也是荣耀。更何况……”
苏晨顿了顿，声音无比坚定，“我还要保护你，保护这片土地上我不想失去的一切。所以，我不能怕，也不会输。”
沐婉晴听着苏晨沉稳有力的声音，感受着他话语中的力量，心中的些许不安渐渐被抚平。
她相信苏晨的能力，相信他那些层出不穷的奇技淫巧，更相信他这个人。
“我相信你。” 沐婉晴轻声说，这三个字重若千钧。
“嗯。” 苏晨应道，将她搂得更紧，“不过，仗打起来，我可能就没那么多时间像现在这样陪着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太劳累，按时用膳。你是一国之君，更是我们的主心骨，你不能倒下。”
“朕知道。” 沐婉晴乖乖应下，此刻的她，收敛了所有的帝王威仪，就像一个聆听夫君叮嘱的小妻子。
“你在前线，更要万事小心。不许逞强，不许冒险。你的命，现在不只是你自己的，还是……还是我的。”
说到最后，声音细若蚊蚋，脸颊又有些发烫。
苏晨心头一热，忍不住又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遵命，我的陛下。为了你，我也得活着回来，继续……油嘴滑舌。”
沐婉晴被苏晨逗笑，轻轻捶了他一下。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塞外的风沙，聊江南的烟雨，聊苏晨那个家乡一些稀奇古怪的见闻，聊沐婉晴小时候在宫中的趣事……
话题天南地北，琐碎而温馨，刻意避开了那些沉重的话题，只想将这难得的宁静时光拉得更长一些。
“等天下太平了，你最想做什么？” 沐婉晴仰起脸问他，眼中带着憧憬。
苏晨想了想，笑道：“第一件事，当然是把你风风光光娶回家。然后嘛……带你去看看我说过的那些地方，看万里山河；带你去吃各种你没尝过的美食；还要弄个大大的玻璃暖房，在里面种满你喜欢的花，一年四季都不凋谢……”
苏晨描绘的画面太过美好，沐婉晴听得入了神，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太平盛世的景象。
沐婉晴依偎着苏晨喃喃道：“听着真好……那朕呢，朕就努力做个垂拱而治的太平天子，把朝政都交给可靠的臣子，然后……跟着你，你去哪儿，朕就去哪儿。”
“一言为定。” 苏晨低头，与沐婉晴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一言为定。” 沐婉晴闭上眼，感受着这片刻的永恒。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样的日子，随着突厥三十余万主力铁蹄的日益临近，将会暂时消失。
接下来的战争，残酷而激烈，将决定大周的国运。
要么王朝倾覆，要么突厥被彻底打回漠北深处，再无南侵之力。
风暴来临前的宁静，格外的珍贵，也格外的让人心头发紧。
但他们此刻紧紧相拥，从彼此身上汲取着面对未来的勇气和力量。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属于彼此的，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