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里夫！！！”
镜面脸指挥官那声精神咆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深海巨兽，里面蕴含的震惊、愤怒，还有那丝怎么都压不下去的、仿佛秘密被当众扒光的慌乱，像是一盆加了冰的醒脑汤，哗啦一下浇在我那快被“收割者”影像冻成冰坨子的思维上。
它那几条暗金触须，跟通了高压电似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疼，疯了般往中央那坨搏动的“心脏”晶体管道里狠戳、猛灌能量！那架势，哪像是维持圣所，分明是急着要捂死一个快要醒过来指认凶手的受害者！
它怕的……根本不是我这点三脚猫的“窃火”本事！
它怕的是科里夫！怕这个被它（或者“收割者”）当成活体基柱、永恒电池的导航员，那点残存的、不该存在的自主意识！怕这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的求救信号，会穿透“拉莱耶”的屏蔽，像黑暗宇宙里突然亮起的一盏小破灯，直接把那群捏恒星当玩玻璃弹珠的“狱警”——“收割者”的目光，给勾引过来！
它之前说什么来着？科里夫是自愿牺牲，以自身为锁，延缓被完全奴役，隔绝“收割者”定位？
自愿你大爷！锁你妹夫！
这他妈分明是越狱计划进行到一半，被同伙（或者狱卒安排的看守）给坑了，做成活体钥匙扣了！现在钥匙扣自个儿嘎吱响着想挣脱，看守急眼了！
我猛地扭头，目光死死盯在中央那片扭曲的星空投影上。那团无法形容的、由恶意和规则构成的能量体，还在那漫不经心地“捏”着恒星，一颗接一颗，像掐灭烟头一样随意。那种视万物为刍狗、视文明为尘埃的绝对冷漠，比任何张牙舞爪的怪物都要让人心底发寒。
再瞥一眼被无数神经束穿刺、在晶体管道深处微微颤抖、发出微弱求救的科里夫……
一个荒谬又他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我脑子里所有的混乱和绝望！
还内斗个屁啊！！
人类和波塞冬族，打生打死，龙城差点被掀了，老子差点交代了，雷将军断了胳膊，多少兄弟喂了海鲜……到头来，我们他妈的都只是同一个监狱里的囚犯！区别可能只在于我们还在放风广场上为了抢半块发霉面包打得头破血流，而波塞冬族这帮海鲜，可能已经被拉去做过一轮人体改造了！
现在狱警（收割者）推着处理尸体的焚化炉（那捏恒星的玩意儿）快溜达到我们这片牢房区了，随时可能挑几个不顺眼的塞炉子里当燃料烧了！
我们这帮囚犯，还在为了谁睡靠门的铺位、谁多分一口馊饭，往死里掐？！
这他妈不是蠢，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赶着去投胎啊！
“操！”
我狠狠啐出一口带着血丝和内脏碎末的唾沫，黏糊糊地糊在脚下蠕动的“地板”上。全身的伤口还在叫嚣，精神力枯竭得像被晒裂的河床，但一股莫名的、混杂着极度愤怒和荒诞感的邪火，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镜面脸！不对，那谁！拉莱耶的临时看守！”我扯着破锣嗓子，对着那还在疯狂压制科里夫的镜面脸吼道，也顾不上什么精神传音了，反正这鬼地方估计也不隔音，“还掐？！再掐信不信咱仨（我，你，还有里面那快被你们憋死的哥们儿）一起玩完？！”
镜面脸猛地转过头，镜面般的面部对着我，虽然没五官，但我能“感觉”到它那极度不稳定、混杂着杀意和惊疑的情绪。
“窃火者！你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它的精神传音带着尖锐的波动。
“我不知道你大爷！”我指着中央那片投影，手指因为激动和虚弱有点抖，“我知道那玩意儿能把咱们当屁一样放了！我知道里面那哥们儿（科里夫）不想死！我更知道你他妈现在慌得一批！”
我深吸一口气，那动作差点把我左肺叶子给扯出来，疼得我龇牙咧嘴，但声音却异常清晰：“听着！我不管你们波塞冬族之前是辉煌文明还是路边摊贩，也不管‘收割者’把你们改造成了啥德行！现在，就现在！咱们的敌人只有一个！”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投影中那团扭曲的能量体，体内那饿疯了的空间异能，似乎也终于搞清楚了“主食”和“配菜”的区别，不再对着科里夫流口水，而是转向了那更高维、更庞大、也更“美味”的终极目标，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恐惧和极致贪婪的颤栗。
“就是那帮把恒星当玻璃珠捏的狗杂种！”
“先把眼前的狱警干趴下，至少让他看不见咱们！至于之后咱们囚犯之间是继续抢面包还是合伙越狱……”
我咧开嘴，露出一个估计能吓哭小朋友的狰狞笑容。
“等能活过今天再说！”
镜面脸指挥官沉默了。它那插入晶体管道、光芒刺眼的暗金触须，不再那么疯狂地灌注能量，只是维持着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似乎在剧烈地思考，在权衡。
控制室里，只剩下中央投影中“收割者”无声捏碎恒星的恐怖景象，以及科里夫那更加微弱、却依旧顽强存在的求救信号背景音。
一秒。
两秒。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镜面脸那冰冷的精神传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疲惫的妥协：
“……蝼蚁的挣扎……”
它顿了顿，镜面面部转向我。
“说出你的……‘越狱’计划，窃火者。”
“如果，”它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你那被‘食欲’支配的大脑，还能称之为‘计划’的话。”
我摸了摸饿得咕咕叫（主要是异能饿）的肚子，看着投影里那团“大餐”，眼神冒光。
“计划？”
“老子擅长掀桌！”
“先把这狗屁‘监控’（指着投影）给它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