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娄将头探出门外，左右看好几眼，随后迅速缩回身子，“哐当”一声，将大门关上。
他拽着杨婉玉和张海娇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盯着张海峡叹气：
“我错得真离谱，她居然带着小孩去抢劫！我们以后还怎么混？”
“娄叔，不是的。”张海娇弱弱开口，他怎么能想到是抢劫呢？
“不是？你俩不会是去干扒手了吧？”怪不得两人这么久没回来，他还以为是杨婉玉带人跑了。
杨婉玉深吸一口气，抬脚就要去踩他，见人躲过了又是一脚踢过去，直接踢人屁股上，把他踹翻趴在床上：
“你见谁家抢劫犯抢分分钱啊？！我就是偷也是偷富啊。”
她又从包里掏出一把分分钱：“没偷没抢，来源渠道正规合法，要不是我们几个人穷成这样，我才不出去呢。”
张海峡看着那一把钱，确实每张票子都是以分为单位，听着她后半句话难免感到些许窘迫。
“这是？”
张海娇骄傲起来，言语间都是对她的敬佩：“姐可厉害了！光吆喝着‘二十分钱看一次病，不准不要钱’就吸引来一大帮人。”
杨婉玉扬起下巴，脸上挂着明媚的笑，身后似有一只尾巴翘起来回晃动：“那是。”
张海娄揉着屁股，这家伙劲还挺大，真有些功夫在身上：“你这点可不够包养我们两个。”
她咂舌，随即脑子一转，决定附和他，惋惜地说道：“对呀，所以没办法了，小海娄，我只能包养张海峡了～”
“？你就是喜欢瘸子也得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吧？！”
张海峡在一旁摇了摇头，世界如此之大，怎么就让这两个人遇上了。
“好了，”她支开张海娇，因为现在杨婉玉无法判断她到底还是不是张海娇。
确定周围安全之后，她接着拿出纸和笔，这是双重保险：“现在，说正事。”
杨婉玉在上面写着：
「身边人会被替换。」
「朴不是幕后主使。」
「南安号会提前到达马六甲。」
张海娄无法理解她的举动，张嘴就想质问她，结果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捂住了嘴。
“写。”她只说了一个字。
张海峡思考了一会儿，拿过纸笔就开始写，他的字体和他人一样，像大海，又像云。
「你的意思是除了我们自己谁都不能信，可那些信息你怎么知道？」
「我可是从槟城过来的，肯定先调查过咯，至于其他的嘛，你们去问张海琪。」
张海娄一把夺过纸笔，愤然写道：「你还说你不认识干娘！」
「我提防你，你提防我，多正常啊～」
两人心中仍有无数疑问，比如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到底来做什么、又是如何查到那些信息的，可不论他们怎么去撬她的嘴，她都不说。
但至少，这些信息袒露之后，她的可信度比原来高了一些。
杨婉玉手动闭耳，心中念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有些问题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呢，待会儿说多了圆不回去就糟糕了。
她只能选择这种既保证主线走向，又能帮到他们的方法。
「反正呢，我们得去长沙找一个人。」
长沙？张海峡隐隐有了猜测，他好像知道她要找谁了。
张海娄似乎关注到了另一个点：“既然你能赚钱，为什么和我们一样穷？连衣服都买不起？”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杨婉玉没搭理他，转而伸手扶住了张海峡的轮椅把手：“那什么，海峡啊，我们去晒太阳吧，多晒太阳对身体好。”
刚打开门推着人出去，发现天已呈现橘黄色。
“啧，夕阳也是阳啊！”
张海娄盯着她背影，默默在后面嘀咕了一句：“小骗子。”
一日后，等张瑞朴信心满满、大张旗鼓地带人赶到张海娄几人的住处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怎么回事?”他面露怒色，恶狠狠地盯着身旁的人，“你查的人呢？”
那人吓得不敢抬头，说话支支吾吾：“前天人确实回来了，现在…不清楚。”
“废物！”张瑞朴脸都绿了，几个大活人，外加一个坐轮椅的都能给人跑了，简直是在侮辱他。
易容后的张海娄隐在人群的角落中目睹了这一切，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最后随着散去的人潮来到港口。
杨婉玉和张海峡正在不远处的岔路口等他，张海娇和她弟弟并不在，估计又被支开了。
“这丫头说的没错，那老头果真找上门来了，想抓我们做替死鬼。”
张海峡点点头：“既然如此，之后的事就照张小姐所说的做吧。”
张海娄抬手揽过她的肩，将人圈在怀里：“说说呗，怎么做到的？张瑞朴的人里有你的眼线？”
她眼皮都没抬，只从包里拿出一袋东西，那是她熬了个大夜整理出来的：“这里面有各种药物，也许你能用上，别担心，都用标签标注好了。”
“嚯，这么专业？我有些舍不得你们了怎么办？真这么狠心让我一个人上船？”
杨婉玉无语地看向他，咋变脸这么快呢？
“是谁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个人也行？而且我是不是跟你解释过钱只够买一个人的票？再说了，你让张海峡怎么办？他就这样去长沙还没到地方恐怕就要死路上了。”
“嘶，我们可有好几天见不了面，你不能对我温柔点吗？”
旁边忽然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两人齐刷刷看过去，发现张海峡正手动滚着车轮打算离开。
“咳，那个，你们慢聊。”
身后的街市越发吵闹，游行到了最高潮。他们得抓紧时间离开，不然就要被张瑞朴的人发现了，至于其他杀手……
“慢聊啥啊，没时间了。”杨婉玉双手捧着张海娄的脸，深情款款地望着他，这家伙易容选的面具都好丑。
“亲爱的小娄娄啊，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记得你的任务，加油哦～我们在长沙等你～”
说完她秒放开手，一个机会都不给他，转身就走。恰巧这时张海娇带着人跑了过来：“姐！大狗追来了！”
意思是张瑞朴的人朝这边来了。
“来，推着你峡哥哥走，大狗不敢惹，我去赶小狗。”
杨婉玉回头跟张海娄最后说了声再见，就跟在张海娇后面走。
“再见…”张海娄喃喃，转头上了船。
不可思议，和这姑娘认识仅仅两天，自己居然愿意相信她的话干这种危险到可能没命的活计，连聪明一世的张海峡都松了口。
对于她的话，他们当然不全信，只是恰好张瑞朴的事应验罢了，那万一只有这件事她说的是真的呢？
他又想起张海峡的嘱托——就算没有她，这个船也是要上的，顺道你回厦门看看，至于他自己，人各有命。
张海娄感到有点烦躁，打算从包里翻根烟抽，却找到一张纸条，上面是杨婉玉的字迹。
「想抽烟就嚼糖，在药袋子里。」
纸条角落里还有一句话——ps：这是泡泡糖，不能吞。
他愣了一会儿，回想起这套衣服是张海娇昨晚送来的，那能说得通了。
女人太可怕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在一个家里融入自己，并迅速找到立住脚跟的办法。
不过……也挺好的，日子总没那么无聊。
船上人来人往，三等舱虽然环境极其恶劣，却是获取信息最方便的地方。
而且，为了证实杨婉玉的话，同时为了查瘟疫的事，他得想办法去其他船室看看，还得接触那位董小姐。
张海娄叹气：唉，怎么给他派这么难的任务？
另一边的杨婉玉突然打了个喷嚏。
谁！谁骂她了？！肯定是张海娄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