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幕上的波形还在跳动，一上一下，像呼吸。
林野盯着那条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很稳，像是在打节拍。可这声音太规律了，不像机器运转，倒像是……黑暗里有人在喘气。
他低头看了眼手边的酸辣粉盒，里面只剩三张符纸了。其中一张边角发黑，是昨晚救火时烧过的痕迹。
“不是追踪器。”他低声说，“是有活人。”
陈岩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过来，递给他：“你再这么神神叨叨的，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该去看心理科了。”
林野没接咖啡，只问：“法医那边，义肢有结果了吗？”
“出来了。”陈岩靠墙站着，语气有点沉，“金属骨架带神经接口，动力源是个微型灵核。不是军方的，也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最离谱的是——它居然有生物反应。”
“也就是说，那条手臂不仅能动，还能‘感觉’？”林野扯了下嘴角，“难怪刚才炸飞剑的时候，少主疼得直抽。”
陈岩皱眉：“你还打算去？”
“不是打算。”林野站起身，从裤兜掏出一把车钥匙晃了晃，“是已经安排好了。咱们社团的终极武器，今早六点就位。”
——
市北分局地下车库。
二十台改装过的清洁机器人整整齐齐排成一列，外壳刷成了市政环卫常用的黄绿条纹，头顶的天线换成了短铜丝，每台底盘都焊了个不锈钢汤桶。这是非正常现象研究社这半个月的心血，项目名叫“校园智能保洁试点”，经费是校团委批的。
林野一台一台检查过去，给每个机器人头顶贴上一张符纸。符纸边缘泛着暗红，是他用指尖血画的隐灵纹，能屏蔽灵气波动。
“这些东西……真的能进结界？”苏浅坐在轮椅上，脸色还有些发白，声音轻得像风吹纸片。
“结界防的是灵力，又不是泡面味。”林野拍了拍最近的一台机器人，笑了下，“它们现在可是合法环卫工，持证上岗，扫完地还能顺路泼汤。”
苏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你就打算用泡面汤当武器？”
“高盐、高温、强酸、香精腐蚀——别小看这玩意儿。”林野打开控制平板，“我上周拿它涮过一把飞剑，剑罡当场就没了。而且，谁会想到，一个宗门据点，是被外卖盒干掉的？”
他说完，点了发送。
机器人队伍缓缓启动，履带碾过地面，发出低沉的嗡鸣。
——
玄阳宗城东据点，后院铁门。
第一台机器人滚到门口，机械臂伸出，按了按门铃。门禁摄像头转了转，识别出市政编号，绿灯亮起。
铁门滑开。
十九台机器人紧随其后，安静有序地驶入。
林野在警局监控屏前看着实时画面，嘴里叼着半根没点燃的烟：“胖子，无人机视角切给我。”
耳机里沙沙响了几声，随即传来高空俯拍的画面：道观群落安静地卧在晨雾中，青瓦覆霜，地下室通风口隐约有白雾溢出。
“信号源在b区三层。”林野眯起眼，“就是挂着‘藏宝阁’牌子的那个偏殿。”
陈岩站在他身后：“你真不用我们的人进去？”
“你们一穿制服，人家立马启动护山大阵。”林野摇头，“但这些——”他指了指屏幕上的机器人，“他们是来擦地的，谁拦谁违规。”
——
机器人抵达偏殿门口。
门虚掩着。
领头的那台缓缓推进，汤桶加热指示灯由蓝变红。
“释放。”林野按下指令。
二十个桶盖同时弹开。
滚烫的泡面汤喷涌而出，混着红油、辣椒碎、脱水菜和浓烈香精，在空中形成一片橙红色的雾气。汤雾撞上墙上挂着的飞剑，立刻“滋啦”作响，剑身冒烟，符文一条接一条熄灭。
警报响起。
但已经晚了。
第二波指令启动，所有机器人调转方向，朝着地下室入口滚动。汤桶底部暗格弹出微型风扇，将残留的酸雾吹进通风管道。
三秒后，地下传来一声闷响。
监控画面剧烈晃动。
林野笑了：“炸了。他们那批新炼的符甲，怕是连渣都不剩。”
偏殿大门轰然被踢开。
玄阳宗少主冲了出来，脸色铁青，右臂的机械义肢关节处还沾着一点红油。
“林——野！”
林野正低头换平板电池，听见动静抬起头：“哎哟，这么快就认出我了？我还以为你只会背通缉令照片。”
少主举起左手玉佩，口中念咒，灵光暴涨，显然是想召回失灵的法宝。
林野没动。
他只是抱着苏浅往后退了两步，低声说：“等他玉佩亮到最亮，你就动手。”
苏浅点头，指尖微微发抖。
玉佩越来越亮，灵压如潮水般扩散，四周残破的飞剑开始轻轻颤动，仿佛要腾空而起。
就在光芒达到顶峰的瞬间——
林野咬破指尖，血珠滴在自己玉佩中央。
金光乍现！
一道纯粹的光束直射而出，与对方玉佩碰撞，空气中响起类似龙吟的震鸣。少主身形一晃，玉佩表面裂开细纹，紧接着“砰”地炸成碎片，残渣四溅。
他踉跄后退，机械臂猛地抽搐。
“现在！”林野喊。
苏浅抬手，最后一丝灵气凝聚成霜，寒流如网扑出，瞬间封住少主右臂关节。金属外壳结冰，齿轮卡死，红光闪了几下，彻底熄灭。
林野冲上前，一把掀开义肢护甲。
内侧刻着一枚极小的图腾：蜘蛛缠绕血线，线条扭曲却清晰。
“果然是你们。”他冷笑，“血蛛组织的技术，装在玄阳宗少主身上——你们两家，到底谁听谁的？”
少主瞪着他，一句话没说，左手指向道观深处。
林野顺着看去，墙上挂着一幅未完成的星图，中心位置标着一个红点。
“那是……”他瞳孔一缩。
“校园西侧实验楼。”陈岩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坐标匹配上了，就是你们学校。”
林野沉默两秒，把义肢上的铭牌拆下来，塞进酸辣粉盒。
“社团经费报销有了。”他说。
——
警局临时医疗室。
苏浅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声。林野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半块冷掉的肉夹馍。
陈岩推门进来：“现场清完了。那些机器人被电磁脉冲瘫痪了，但汤桶里的残留物采样显示，确实含有能破坏灵纹的有机酸。”
“我就说别低估科技与生活的结合。”林野咬了口馍，“下次可以试试螺蛳粉，味道更持久。”
陈岩没理他，只问：“铭牌送去鉴定了，材质是记忆合金，制造时间不超过三个月。也就是说，这义肢是近期才装配的。”
“说明什么？”
“说明血蛛组织已经渗透到宗门高层继承链里。”陈岩盯着他，“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林野嚼完最后一口馍，把油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回学校。”他说，“他们把阵眼画在地图上，等于亲手递了钥匙。”
他站起身，看了眼窗外。
阳光斜照进走廊，落在警车后备箱上。那里摆着一台被冻住的机械臂，冰层下，蜘蛛图腾若隐若现。
林野伸手摸了摸玉佩，温度还没恢复。
但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校园西侧实验楼的红点，还在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