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递来的名片还夹在烟盒里，林野没抽那根烟，也没换衣服。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卫衣走进警局大院时，门口保安拦了三回，直到陈岩亲自出来接，才放行。
酒会在三楼多功能厅，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男男女女西装革履，端着香槟谈项目、拉关系。林野站在角落，手里被塞了杯橙汁，标签上写着“无酒精饮品”，他瞥了一眼，心想这年头连假酒都装得这么认真。
玉佩贴着胸口，温吞吞的，像块暖手宝。他扫视全场，大多数人头顶气色偏黄带灰，是劳累加焦虑的标配，没啥稀奇。直到那个穿深灰高定西装的男人走进来，林野眼角一跳——那人脑门上方，一团黑气翻滚如墨汁倒进清水缸，边缘还在缓缓扩散。
他不动声色挪到服务台边，借托盘反光瞄了眼名牌：**周氏地产 周振邦**。
林野低头喝了口橙汁，酸得皱眉。他绕着人群边缘走了一圈，在对方接电话的间隙靠近，声音压得极低：“三日内，别签东南方向的合同，血光要来。”
周振邦抬头，眼神一凛。林野已经转身，卫衣兜里的硬币叮当响了两下，像是在给他打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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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本地新闻弹窗炸了。
“周氏竞争对手宏达仓储昨夜突发大火，初步估算损失超一亿。知情人士透露，双方原定今日签署并购协议，因周总临时有事延期，逃过一劫。”
林野正蹲网吧后排啃煎饼果子，王大锤凑过来：“你那天说的‘东南有死人’刚应了，现在又来个‘血光要来’，哥们儿你是不是改行算命了？”
“我那是劝人注意消防安全。”林野咬了口饼，“再说，我又没说谁家要烧。”
“可你偏偏说对了。”王大锤盯着他，“而且就你那天提过东南。”
林野没接话，打开匿名论坛，发了个截图帖：【昨夜酒会亲历者爆料：神秘青年预警富商避灾，疑似都市奇人】。配图是他背影模糊的一张抓拍照，下面附文：“他说‘莫往东南’，结果人家对手公司就烧了。”
不到两小时，帖子冲上本地热搜。
警方内部也开始传。陈岩在办公室翻内网通报，抬头看见副局长正盯着手机笑。他想开口，被对方抬手拦住：“别查了，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只要不闹大，随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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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晚上，林野刚泡好面，手机震了。
本地民生频道《真相面对面》节目组打来的。
“林先生，我们注意到您近期多次‘精准预言’，想邀请您上节目谈谈看法。”
“我有啥看法？我又不是天气预报。”
“主持人林月柔女士也将出席，她认为这类言论容易引发社会恐慌，希望与您现场交流。”
林野挑眉：“她请我的？”
“是的。”
他挂了电话，把泡面叉子插进桶里，想了想，又抽出来，用纸巾擦干净，塞进酸辣粉盒。
这局，她想公开锤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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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当晚，演播厅灯光刺眼。林月柔穿一身米白套装，坐姿端正，开场就甩出一连串数据：“过去五年，因迷信活动导致合同违约、投资失误的案例高达三百七十二起，我们必须警惕新型精神控制手段。”
主持人点头附和：“确实，比如最近网络热议的‘酒会预言’事件，当事人林野先生也来到了现场——林先生，请问您如何解释自己所谓的‘预警’行为？”
镜头转向林野。他穿着昨天那件卫衣，脚上还是拖鞋，手里拎着半瓶冰红茶。
“我不是预警。”他说，“我是提醒。”
“提醒什么？”
“提醒有人头顶快压不住霉运了。”林野盯着主持人，“就像你现在，背后站的那个，穿寿衣的，别笑了，你嘴角都裂到耳根了。”
全场静。
主持人笑容僵住。
导播以为是恶作剧，正要切广告，林野忽然抬手，指向摄像机后方角落：“灰布鞋，左脚二趾外翻，脸上那道疤是从颧骨斜劈到下巴——上周三晚上十点，城南桥下电动车事故的死者，是你吧？”
直播间弹幕瞬间炸开。
【卧槽真有人在那儿站过？】
【我刚查了，真有个女的撞车身亡，特征对上了！】
【主持人脸都白了】
主持人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但他脖子上的汗毛全竖了起来。他记得那天去现场报道时，确实有个家属站在阴影里没露脸。
“你……你怎么知道？”他声音发颤。
“我看得见。”林野喝了口冰红茶，“你们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导播果断掐了信号。
屏幕黑了三秒，重切回主持人特写，他已经换了个话题：“感谢林先生带来的……独特视角。接下来我们进入广告时间。”
可收视率已经飙到同时段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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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走出电视台大楼时，夜风有点凉。他没打车，也没回出租屋，直接拐进了街角那家通宵网吧。
王大锤正在刷直播回放，看见他进来，默默推过一桶新泡面：“你牛逼，现在全网都在传你开天眼。”
“我没开。”林野坐下，“我只是说了句实话。”
“可你说的太准了。”王大锤压低声音，“那个主持人刚打电话来，说他回家路上总觉得有人跟着，还闻到一股烧纸味。”
林野没应声，打开论坛，热搜第一是#林野开天眼识鬼影#，第二是#林月柔被打脸#。评论两极分化，有人喊他大师，也有人骂他装神弄鬼。
他翻到匿名帖底下，发现有人留言：“你敢不敢再来一场？这次别躲镜头后面。”
林野点开对方主页，空白一片，注册时间是今天下午。
他笑了笑，从酸辣粉盒里取出一张新符纸，轻轻压在泡面桶底。
网吧空调嗡嗡响，屏幕上弹幕还在滚动。
“你说那女鬼会不会找主持人报仇？”
“我觉得林野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林野喝了口凉水，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十七分。
他的卫衣兜突然震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敲打布料。
他伸手进去，摸出一枚硬币，边缘微黑，正对着屏幕里主持人回头的那一帧画面，持续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