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绝美佳人乾芳若。
他眼神深邃如古井，没有任何波澜，等待着她的下文。
或者说，在判断她此举的真正意图。
对他而言，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来自她这样的人。
“不过，”乾芳若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布师山除了七大庙堂，还有潜渊楼、惊蛰台、腾龙阁三处秘境。”
“这些地方，并非由各院布师掌控，而是宗门公有之地，更看重个人的悟性与机缘。”
“对身份来历乃至……灵根，似乎并无硬性要求。”
“或许，你可以去那里试试。”
这个消息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让苍烬原本死寂的心湖猛地波动了一下，眼中重新燃起一点希冀。
但随即，他又迟疑了。
刚刚被整个曲庙近乎羞辱般地拒绝，他对这座布师山已经生出了一种本能的排斥和失望。
乾芳若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挣扎，并未强求，只是微微摇头：“当然，去与不去，全在你自己选择。”
说完，她竟不再多言，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苍烬忍不住开口叫住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帮我？”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这样一个“废人”，有什么值得她这位被蛊圣看中的天之骄女另眼相看。
乾芳若脚步停住，却没有回头，只有清冷的声音穿过雨幕传来：“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只是你现在的样子，让我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人。”
话音落下，她撑着她的伞，袅袅婷婷地步入雨幕深处，身影渐渐模糊。
只留下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背影和一句含义莫名的话。
苍烬怔怔地站在原地，握着伞柄，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自身侧袭来。
并非雨水的冰冷，而是一种凝练至极、纯粹由杀意构成的寒意！
苍烬猛地转头！
只见大雨中，那个一身素白剑袍的青年——靳无涯，不知何时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不远处的一棵古松之下。
他并未撑伞，但雨水在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外时，便仿佛被无形的剑气搅碎、排开，竟无一滴能沾其身。
他的目光，比这冰冷的雨水还要寒冷千百倍，如同两柄淬毒的利剑，死死锁定着苍烬。
“苍烬。”靳无涯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他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穿透雨声，砸入苍烬耳中，“记住我的名字，靳无涯。”
苍烬心神紧绷，全身肌肉瞬间进入戒备状态，沉声问：“我们似乎并无仇怨。”
“仇怨？”靳无涯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刻骨的恨意。
“初云宗前，六大宗门金剑门的李长老，我的授业恩师……这个理由，够了吗？”
苍烬瞳孔骤缩！
金剑宗李长老？
初云宗山门前的六大宗门弟子被他以酒神技灭杀无数，里面有个叫李长老的？
“我会留在布师山，我会看着你。”靳无涯的声音如同寒冰凝结。
“我会在最高的舞台上，在所有人面前，用你最绝望的方式，堂堂正正地……斩你祭师。”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起伏，平静得可怕，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悸。
那不是威胁，而是一个冰冷的宣告。
说完，他不再看苍烬一眼，转身，身影融入雨幕。
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只留下那彻骨的杀意，久久弥漫在空气中，比这暴雨更加寒冷。
苍烬站在原地，沉吟了下来，靳无涯的威胁他不在乎。
不过师尊之仇，不共戴天。
他明白，这个敌人，与他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同。
“苍烬道友。”又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些许担忧。
苍烬转头，看到卫枫晨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撑着一把青伞，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同情。
“你也听到了？”苍烬声音干涩。
卫枫晨推了推鼻梁，叹了口气：“靳无涯……他是金剑门数百年来最杰出的剑道天才。”
“他天生‘无暇剑心’，对剑道的执着和天赋都极其恐怖。”
“李长老于他，亦师亦父。”
“此仇，他绝不会放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试图安慰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
“布师山有布师山的规矩，严禁弟子私斗，尤其严禁高阶弟子无故对低阶弟子出手。”
“他靳无涯再天才，再恨你，此刻也将修为压制在纳灵境。”
“若他真敢不顾规矩强行对你动手，那就是自寻死路，执法堂绝不会饶他。”
“他现在，也就只能嘴上警告你一番罢了。”
苍烬沉默地点了点头，卫枫晨的话让他了然。
但靳无涯那冰冷的杀意和宣告，却已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里。
他知道，真正的危机，并未离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潜伏了下来。
雨，还在下。
苍烬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伞，看了一眼高耸入云、仿佛与他无关的布师山。
又望向乾芳若离去的方向和她所说的那三处秘境，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路，还未断绝。
大雨依旧滂沱，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让人心头无端沉重。
苍烬撑着伞，独自站在曲庙山门外不远处的一块巨岩旁，雨水汇成溪流从岩石上淌下，发出哗哗的声响。
他望着被雨幕笼罩的巍峨山门，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伞面上密集的雨点声，仿佛敲打在他心上，催促着他思考前路。
“黄庭炼化还需数日，玄丹熔化的速度比预想中要慢。
而之后的黄庭铸鼎，更是关键……”苍烬回忆起《七彩引灵诀》中的记载，心神沉凝。
“黄庭铸鼎，乃修行根基之始。”
“鼎之形态，存乎一心，可虚可实，或具象为器，或抽象为意。”
“此鼎非寻常之物，乃周身神力汇聚之源，大道规则初步凝聚之所。”
“鼎成则道理相持，如日月轮转，周而复始，奠定道基，关乎未来成就之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