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小丽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下，一边哭着，一边不断忏悔求饶。
方琉璃静静地站在陈秀红身后，始终没有出声。
这种事，还是得让陈秀红自己做决定。
陈秀红看着眼前的儿子，不过才短短几个月没见，曾经满头的黑发如今已白了一半。
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当年，她和丈夫商量好，要把这个儿子当作亲生的来抚养。
她还记得他第一次喊妈妈时，那奶声奶气的模样；第一次摇摇晃晃学会走路时，脸上那稚嫩的笑容。
那些画面仿佛就在昨天。
然而，他却一次次地虐待她，一次比一次过分。
直到最后一次，她的心彻底凉透。
心不是一下子就凉的。
而是日积月累，渐渐寒了下来。
陈秀红抬手，轻轻摸了一把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
声音有些哽咽：“天雷啊，咱们母子的缘分，算是彻底断了，再也续不上了。
“以后我的养老也不用你操心。
“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对那几个闺女好点。
“现在闺女儿子都一样能养老，你看我现在跟着闺女生活，不也挺好的嘛。
“行了，你们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说完，她缓缓站起身，手指着大门的方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就是让两人离开。
文天雷似乎怎么也没料到，陈秀红竟如此决绝。
他原本直挺挺跪着的身子，此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然地瘫坐到地上。
一只手缓缓抬起，捂住自己的脸，许久都没发出一点声响。
庞小丽见状，愈发撒起泼来，大声哭嚎着：“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啊？
“我们可是伺候了你这么多年，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不能这么绝情啊！这么多年，你在家里吃的喝的，哪一样不是我们花钱买的？
“现在你说不认儿子就不认了，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当初你亲生的儿子闺女都不管你。
“要不是我们两口子，你早就流落街头喝西北风去了……”她越说越激动，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那语气俨然是在质问陈秀红。
陈秀红原本还算克制的情绪，被她这一番话气得浑身剧烈颤抖。
“你……你……给我滚出去！”
方琉璃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陈秀红。
她一直没离开。
就是担心这两人狗急跳墙，再把陈秀红气得不轻。
只见她几步冲到庞小丽面前，毫不留情地狠狠甩了她几个大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
与此同时，庞小丽的鼻血也“噗”地一下飙了出来。
“庞小丽，我姥姥卖嫁妆的钱都花哪儿去了？
“要不要我给你好好回忆回忆？还敢厚着脸皮说你们夫妻养我姥姥？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姥姥的衣服一直都是我妈在买，吃的用的哪一样我妈没操心？
“就连你们住的房子都是我姥姥的。
“你们一家子，上上下下哪个不是我姥姥一手带大的，你居然还有脸提这些？
“你们要是还不走，也行，干脆去跟你们儿子作伴好了，省得你们整天担心他。
“滚！别逼我再说第二遍！！”方琉璃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那冰冷的眼神如利刃般扫过两人。
庞小丽和文天雷被她这气势吓得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平日里，文丽萍和陈秀红闲暇聊天时，从不刻意避开方琉璃。
所以，文家的很多事她都了如指掌。
两人吓得匆匆起身，脚步踉跄地朝着大门口逃去，直至身影消失不见。
“姥姥，您会不会怪我刚才下手太重了？”方琉璃虽然帮陈秀红出了气，但又担心自己的举动会让姥姥厌烦。
陈秀红脸色苍白，冰冷的指尖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傻孩子，姥姥怎么会怪你呢？
“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他们就是想利用我的心软，我心里清楚得很。
“只是这么多年，我真的被伤透了心，再也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瓜葛了。”
方琉璃扶着陈秀红回到住的院子，让她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赶忙去倒了一杯灵泉水。
陈秀红接过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将水喝完。
胸口那股淤积的闷气，这才渐渐消散。
“琉璃，你会不会觉得姥姥太狠心了？”陈秀红轻声问道。
方琉璃接过空水杯放好，微笑着拉起陈秀红冰冷的手：“姥姥，有句话不知道您听过没？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陈秀红嘴里低声重复着这句话，脸上渐渐露出笑容，“你们年轻人说的话都这么有道理，姥姥以后可得多跟你们学学。”
她又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这几个字，似乎从中获得了某种慰藉。
“对了，看看这都几点了，你快去向家吧，都跟他们说好了，再晚过去他们该担心了。”陈秀红提醒道。
方琉璃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确实该出发了。
“那您一个人，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方琉璃面露担忧。
陈秀红笑着宽慰她：“你这孩子，姥姥这不是好好的嘛。有你帮姥姥出了气，我又没受什么委屈，真的没事。”
方琉璃还是不放心。
于是给在医院上班的文丽萍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家里发生的事。
“琉璃，你去吧，我这边手头的事马上处理完，现在就回家陪你姥姥。”文丽萍对大哥会找来这事儿，其实早有心理准备。
她挂了电话，和同事交代了几句，立刻骑着自行车往家赶。
……
“妈，您回院子里歇着吧，我在这儿等就行。”古铃兰抬头看了一眼高悬的太阳。
担心婆婆身体吃不消。
“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你不用担心我。你先回去准备做饭吧！”高香琴拍了拍自己早已不再疼痛的腿，一脸得意的样子。
就在两人说话间。
一辆漆黑锃亮的汽车缓缓朝着院子驶来。
“奶奶，大伯娘，上车，咱们开车进去。”方琉璃摇下车窗，热情地招呼两人。
高香琴眼疾手快，率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古铃兰也随后坐上了后座。
汽车缓缓开到向家门口停下。
不远处的人见状，冷哼了一声，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口。
“许奶奶，您这是咋啦？”有邻居凑过来，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