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了。
李衡没有动，只是站在窗前，安静地站了大约一分钟。
然后他才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关灯，锁门。
刚走到外面的办公区，就看到班德还蜷在沙发里。他面前的茶几上摊着一堆漫威的财务报表，眼圈下面是浓重的乌青。
“还不回去？”李衡问。
班德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他拿起一份报表，声音沙哑：
班德叹了口气，声音沙哑：“李，我算过了。我们要是拿这笔钱做新项目，可能更安全点。现在漫画市场非常不景气，拿几千万收购，怕是要亏啊。”
李衡走过去，从他手里抽走报表，合上，扔在茶几上。
“劳伦斯，”他看着班德的眼睛，语气平静，“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先回家睡一觉。然后明天一早，把收购意向书亲自送到曼哈顿的漫威总部。”
“可是估值……”
“没有可是。”李衡打断他，“去了那里，先别谈钱。告诉他们，我们对所有旧版权都感兴趣，让他们自己开个价。别压价，也别承诺。先让他们知道，我们是认真的买家。”
班德愣了愣，点点头。
“好吧。”
——
第二天，班德带着两个律师飞去了纽约。
李衡自己开车，去了洛杉矶郊区的一家旧仓库。
仓库很大，漫威漫画的主编乔·奎萨达在门口等他。
他看起来几天没睡过觉了，穿着件洗到领口都松了的t恤，胡子拉碴。
当他看到李衡从一辆新款保时捷里下来时，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自在。
“李先生。”他伸手，手上还有墨迹。
“乔。”李衡握了握，“东西都在里面？”
“嗯，我们所有的家当。”奎萨达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他费力地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铁门。
门后的景象，让李衡的呼吸停顿了半秒。
几百个顶到天花板的巨大货架，望不到头，上面堆满了捆扎好或随意散落的旧漫画书。
很多书页发黄卷边，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踩上去会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整个漫威五十年的版权库，看起来就像个废纸回收站。
“就是这些了。”奎萨达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五十多年的心血，现在就值这么点钱了。”
李衡没说话。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本《神奇蜘蛛侠》，封面已经褪色。
“小时候，我就是看着这些故事长大的。”奎萨达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开口，“那时候，我真的相信有超级英雄。现在……我只希望有人能给他们一个体面的结局，别让它们就这么烂在这里。”
李衡将漫画放回一摞书的最上面，拍了拍手上的灰。
“它们不会烂在这里。”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些货架，目光扫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他指着最角落一个蒙着厚厚帆布的货架：“那是什么？”
“哦，那个，”奎萨达耸耸肩，“斯坦·李以前的一些废稿，还有些被废弃的角色设计，没人要的东西。”
李衡径直走了过去，掀开帆布，扬起一片灰尘。
他从一堆画稿里抽出一份。吹开灰，一个穿着红色金属战甲的男人出现在纸上。
画稿角落，潦草地标注着：钢铁侠。
他把它拿在手里，又抽出了旁边几份，《雷神》、《美国队长》……
他转过身，看着奎萨达，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乔，如果你有钱，有顶级的特效团队，你想不想让这些人物登上大银幕？就像真人一样动起来？”
奎萨达愣住了。
他看着李衡手里的画稿，张了张嘴，像是想笑，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那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太过遥远。
“走了。”李衡把画稿小心地放回原处，“等我的消息。”
——
从仓库出来，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
李衡上了车，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片刻，才拿出手机，拨通了班德的号码。
“操！”电话一接通，就传来班德压着火的低吼，“这帮混蛋拒绝了！董事会有个老家伙，张嘴就要六千万！他妈的，他们怎么不去抢？！”
“谁是管事儿的？”李衡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一个叫艾萨克·帕尔玛特的以色列老头，出了名的难搞。”
“很好。”
“好个屁！”班德的火气快要冲破听筒了。
“你先留在纽约。”李衡发动了汽车，“约这个帕尔玛特，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饭。”
“他不见！他的助理说他谁也不见！”
“他会见的。”李衡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告诉他的助理，如果明天早上我在餐厅看不到他，那他就能在后天早上的《华尔街日报》头版上，看到一篇文章。文章的标题叫——‘漫威漫画资产清算价值深度评估’。”
电话那头，班德的呼吸声停住了。
过了几秒，才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李……你真是个混蛋。”
李衡笑了笑，看着前方的道路，轻声回了一句。
“这叫——恶人还需恶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