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溪龙的瞳孔，猛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人呢？
那个怪物……去哪了？
卢溪龙的神识，疯狂地向四周扫去，覆盖了方圆数十里。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天空中，除了他和下方那几艘破破烂烂的飞舟，再也感知不到那个少年的任何气息！
就好像，他真的凭空蒸发了一样。
跑了？
不，不可能！
卢溪龙的心中，刚刚升起一丝侥幸，就立刻被他自己掐灭了。
那种存在，怎么可能会跑？
他一定是……！
一个冰冷到让卢溪龙灵魂都在冻结的念头，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也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平淡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你在，找我吗？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近。
近到，仿佛就是贴着卢溪龙的耳朵说的。
卢溪龙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一块万年玄冰。
卢溪龙的脖子，发出咯咯的，生锈齿轮转动的声音，一寸，一寸地，艰难地，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后，卢溪龙看到了。
卢溪龙看到了那张稚气未脱，但眼神却漠然如神的脸。
陈小凡，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卢溪龙自己的身边。
就那么静静地悬浮着，与他相距，不到一尺。
没有声音。
没有预兆。
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间波动和灵力波动。
他就那么，来了。
瞬移……不……不是瞬移……！
卢溪龙的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瞬移，哪怕是化神期大能的瞬移，也需要撕裂空间，或者引动空间法则，必然会产生波动。
可眼前这个少年，他的出现，是真正的“无声无息。
仿佛这个少年不是从别的地方移动过来的。
而是他本来，就一直在这里。
这已经不是神通或者法术可以解释的了。
这是对存在本身的，一种匪夷所思的操控！
你……！
卢溪龙想要求饶，想说什么，但他的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掐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卢溪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漠然的眼眸。
在那双眼睛里，卢溪龙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看到了自己那张，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丑陋不堪的脸。
卢溪龙从那双眼睛里，读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杀意，没有愤怒，没有不屑，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纯粹的，虚无的，冷漠。
就像一个人，在看一只，即将被自己踩死的，蚂蚁。
不，甚至连蚂蚁都算不上。
因为人踩死蚂蚁时，或许还会有一丝“我踩死了一只蚂蚁的念头。
但在眼前这个少年的眼中，卢溪龙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被当成了一个生命。
卢溪龙只是一个……挡路的东西。
一个，需要被清理掉的，障碍物。
陈小凡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老头，微微歪了歪头。
陈小凡觉得，有点无趣。
本来以为，这个能把他师父打吐血的坏蛋，会很厉害，能让自己玩得久一点。
结果，就这？
两下就没了。
还没刚才搓雷球好玩。
你，太弱了。
陈小凡看着卢溪龙，很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这三个字，像三柄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卢溪龙那早已崩溃的道心之中。
太弱了……!
我，元婴后期，纵横北寒州千年，被誉为最有希望冲击化神的绝顶强者……!
在你眼里，竟然只是……太弱了？
一股比死亡更让难以接受的羞辱和绝望，瞬间吞噬了卢溪龙。
啊——!
卢溪龙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凄厉的惨嚎。
陈小凡懒得再看卢溪龙。
陈小凡抬起了手。
还是那根，刚刚弹灭了空间裂缝的食指。
陈小凡对着卢溪龙的胸口，心脏的位置，再次，轻轻一弹。
啪。
一声轻响。
就像是，指甲弹在玻璃上的声音。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几乎无法用肉眼看见的紫色电光，从陈小凡的指尖，没入了卢溪龙的身体。
卢溪龙的身体，猛地一震。
卢溪龙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什么伤口都没有。
甚至连衣服，都没有一丝破损。
卢溪龙感觉，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事？
难道……难道这个少年只是在吓唬我？
他其实已经没力气了？
一个荒谬的念头，刚刚从卢溪龙绝望的心底升起。
下一秒。
卢溪龙的表情，就凝固了。
卢溪龙看到，自己的手，正在……消失。
不是燃烧，不是腐化，不是分解。
而是，变成了一点一点的，散发着微光的，紫色粒子。
然后，那些粒子，又迅速地，消散在了空气中，化为了虚无。
这种消失，从卢溪龙的指尖开始，迅速地，朝着卢溪龙的手臂，他的肩膀，蔓延而去。
卢溪龙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自己的胳膊，正在一寸一寸地，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
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分解，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所带来的恐惧，比任何酷刑，都要恐怖一万倍！
不……不……！
卢溪龙终于能发出声音了，但那声音，却充满了沙哑和破败。
卢溪龙想要求救，想要逃跑，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卢溪龙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道纤细的紫色电流，已经钻进了他的丹田气海，缠绕住了自己那枚，正在瑟瑟发抖的元婴。
卢溪龙的元婴，那个他修炼了上千年的道果，卢溪龙生命和力量的结晶。
在接触到那缕紫色电流的瞬间，就像是遇到了天敌的雪花。
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被洞穿，被瓦解，被分解成了最原始的，纯粹的能量粒子。
然后，和卢溪龙的肉身一样，彻底，归于虚无。
我……不甘心……！
这是卢溪龙，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道意念。
随即，卢溪龙的头颅，卢溪龙的身躯，他的一切，都在那无声的分解中，化作了漫天的紫色光点。
微风吹过。
光点，消散。
天空之上，之前那位不可一世的合欢派老祖，就这么，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仿佛，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只剩下，那个衣袂飘飘的少年，独自一人，悬浮在湛蓝的天空之下。
做完这一切，陈小凡那双漠然的金色眼眸，缓缓地，恢复了清澈。
那股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帝皇之气，也潮水般退去。
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和虚弱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陈小凡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气，好像全都被抽干了。
眼皮，好重……
肚子，还是好饿……
陈小凡的身形，在空中，晃了晃。
然后，两眼一黑，直挺挺地，从万丈高空，朝着下方，坠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