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窝棚里躺了五天。
岐伯的汤药和女娇用木灵气进行的温和疏导，让我的内伤稳定下来。
八卦玉玦依旧冰冷，像一块普通的石头，不再散发能量，也不再传递任何信息。
那种时空挪移的明悟，也如同退潮般消失，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
力量耗尽带来的虚弱感逐渐消退，但精神上的疲惫依旧萦绕。
期间，伏羲、黄帝等人来看过我几次，确认我无性命之忧后，便又投入到繁重的善后工作中。
砾和岩也来过，砾显得有些沉默，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只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岩则大大咧咧地拍着胸脯，说外面的麻烦有他们顶着，让我安心养伤。
第四天，我感觉好了很多，决定出去看看。
走出窝棚，阳光有些刺眼。营地依旧忙碌，但气氛明显不同。
胜利的喜悦被巨大的伤亡冲淡，空气中弥漫着悲伤和沉重。许多窝棚空着，原本拥挤的营地显得空旷了不少。
战士们默默地清理着战斗痕迹，修补破损的围墙和阵法。
我看到岐伯带着几个弟子，正在辨认和整理从战场收集回来的魔物残骸，试图找出它们的弱点。
问道堂里传来了黄帝讲道的声音，比以往更加洪亮，带着一种提振人心的力量。
新弟子们坐在下面，神情专注，甚至带着一丝狂热。这场惨胜，似乎反而坚定了他们修行的决心。
我走到营地西面，那里的围墙破损最为严重，几乎被完全摧毁。
大量战士和弟子正在伏羲和姜的指挥下，用泥土、石块和砍伐的树木进行重建。
他们动作很快，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许负？你怎么出来了？”伏羲看到我，走了过来。他眼窝深陷，显然这几天也没怎么休息。
“好多了。”我看着忙碌的人群，“损失……很大。”
伏羲沉默了一下，望向远处正在挖掘的集体墓坑，声音低沉：
“是啊。很多熟悉的面孔，不见了。”他顿了顿，转而问道：
“你的身体……那种挪移空间的力量，还能再用吗？”
我摇摇头：“玉玦沉寂了，我也不知道。”
伏羲叹了口气，没有再多问。“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我没有回去，而是在营地边缘慢慢走着，观察着。胜利之下，暗流涌动。
我听到几个来自不同部落的战士在小声抱怨，认为黄帝将最危险的任务交给了他们部落的人，导致伤亡惨重。
我看到两个部落的弟子因为争夺一处灵气稍好的修行位置，发生了口角，虽然被及时制止，但彼此的眼神都带着敌意。
联盟初立，根基未稳。之前的共同危机将大家勉强拧在一起，如今一场惨胜，分配不均和固有的隔阂便开始显现。
更重要的是，黄帝的力量和我的突然爆发，在带来希望的同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敬畏……和猜忌。
下午，黄帝召集了联盟的核心成员，在临时搭建的议事棚里开会。我也被叫了过去。
棚子里坐着伏羲、姜、涂山首领、以及其他几个较大部落的代表。气氛有些沉闷。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营地防御，补充兵员和物资。”
姜率先开口，他看向各部落代表，“需要各位尽快从本部调派人手和资源过来。”
一个来自南方丘陵部落的代表面露难色：“姜首领，不是我们不愿意。只是这次我们部落伤亡也不小，而且春耕在即，抽调太多人手，恐怕……”
另一个来自河泽部落的代表也附和道：“是啊，而且长途运输物资，损耗也大。不如我们各自守好本部，互为犄角……”
“各自为战，就是等死！”伏羲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严厉：
“魔物这次退了，下次呢？那个黑袍法师和暗影行者还活着！它们会卷土重来！只有集中力量，才能抵挡！”
“集中力量？力量集中在这里，那我们本部怎么办？”
丘陵部落代表反驳道，“万一魔物绕过这里，攻击我们后方呢？”
议事棚里顿时争论起来，有人支持继续集中力量，有人则倾向于分散防御，保全自身。
黄帝一直沉默地听着，直到争论声稍歇，他才缓缓开口：
“魔物主力，目标绝非某个单一部落。它们要的，是毁灭一切生灵。分散，只会被各个击破。”
他目光扫过众人：“至于后方安危……吾已传令，命有熊氏本部及周边附庸部落，抽调精锐，组建第二道防线，拱卫后方。
同时，各部落需在本部仿照此地，构筑防御工事，传授《引气诀》，全民备战。”
有熊氏是黄帝的本部，他此举，等于将自己的核心力量也投入了进来，并且愿意将修真法门更广泛地传播。
这番话暂时压下了部分异议，但我知道，矛盾并未根本解决。
资源的分配，指挥权的归属，各个部落自身利益的考量，都是潜在的隐患。
“许负。”黄帝忽然看向我，“你恢复得如何？”
“已无大碍。”我答道。
“很好。”黄帝点头，“八卦玉玦之力，关乎重大。你当潜心感悟，尽快掌握其中奥妙，而非仅凭机缘触发。”
我明白他的意思，那种不受控制的爆发，一次是幸运，两次就可能带来灾难。
“弟子明白。”
会议结束后，我独自留在议事棚外，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觉得联盟前景如何？”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是涂山首领。
我转过头，看着他睿智的眼睛。“很难。”
涂山首领笑了笑，带着一丝无奈：“是啊，很难。人族散居已久，各有传承，各有利益。
骤然联合，岂能没有龃龉？黄帝陛下雄才大略，欲整合人族，共抗大劫，此乃正道。但正道，往往最是难行。”
他顿了顿，低声道：“许负，你非常人。黄帝陛下对你寄予厚望，各部落也在看着你。你的力量，你的立场，都很关键。”
我沉默不语，我手握八卦玉玦生于秦末汉初，后来穿越到了西汉末年的位面战争，在和霍去病大部队进攻异界巨兽涌入的时空裂缝时，又有鬼使神差的穿越到了这个原始的伏羲部落。
我并不想过多卷入这些纷争，但我的存在，似乎已经无法超然其外。
“多谢提醒。”我说道。
涂山首领点点头，拄着拐杖慢慢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感受着怀中冰冷的玉玦。
力量……我需要更可控、更强大的力量。不仅仅是为了对抗天魔，或许，也是为了在这暗流涌动中，守住一些东西。
我抬起头，望向北方。星象依旧凶险。
黑袍法师逃了，暗影行者重伤，但它们背后的存在，绝不会善罢甘休。
下一次，来的会是什么？
我握紧了拳头，必须尽快让玉玦恢复，必须尽快掌握那种时空之力，必须……变得更强。
夜色渐浓，营地各处亮起了火光，映照着人们疲惫而警惕的脸庞。
短暂的胜利之后，是更加沉重的压力和潜藏的危机。
联盟这艘刚刚启航的大船，正行驶在暗流汹涌的未知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