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蘅垂着眼，胖嘟嘟的脸颊绷得发紧，胖手无意识地搓着袖口——昨夜在冥界时，她还盘算着再收几头橙诡、攒够业力就买勾魂锁。
可现在……
没了这法器，她根本没把握比肩其他七品上封诡师。此去七子山，怕是要扯伍队后腿。
“李姐姐，恭喜啊！”
一个没入选的铜牌凑过来，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有你那件特殊的法器在，这次肯定能顺利救回各位大人！”
李玉蘅勉强扯出个笑容，没想接话——总不能说“我的勾魂锁还在冥界，白天拿不出来”吧？
另一边的赵岳也被人围着问东问西，大多是打听神秘法器的来历，他只能含糊地应付。
此刻，沈善宝站在台阶下，将两人的窘境看得一清二楚，嘴角轻勾。他指尖一动，给两人的鬼差令各发了道信息，写明了白天进入冥界的地点。
只是他俩被人群裹着，即便察觉鬼差令异动，也没机会掏出来查看。
这时，张景绪拍了拍手，止住了众人的喧闹：“一个时辰后在南城门外集合，缺什么，直接去粮秣库支取！”
人群渐渐散去，赵岳和李玉蘅故意落在后面。等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两人才靠到了一块。
“四号，你说这可咋办呀！”李玉蘅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焦急。
他俩是在借完勾魂锁后，互相表明的身份。毕竟，用着同款法器，想藏也藏不住。
“我也没头绪，只能拖到晚上，试试看不在县城，还能不能进入冥界了！”赵岳沉着气，心里却早乱了。
没勾魂锁，去七子山就是送命。
“对了，刚才鬼差令突然震了一下，你呢？”李玉蘅突然开口问道。
“我也是，咱们找个背人的地方——”
他俩躲进走廊尽头。
这里少有人来，风吹过树叶，“哗啦”声盖过了说话声。
他俩掏出鬼差令，令牌背面光洁的青铜面上，缓缓浮现一行小字：
“城西临水巷，左数第三个小院，院内有水井，可入冥界，白日亦通。”
“真能白天进？”
李玉蘅眼睛一亮，声音不禁拔高了几分，又赶紧压低：“咱们能借到勾魂锁了！”
赵岳当然也看到了。
他不似李玉蘅没心没肺，眉头反而皱得更紧：“能进是好事，可鬼差令又是怎么知道咱们急着进入冥界的呢？”
虽说两人用了制式法器勾魂锁，就做好打明牌的准备了，可是真被人知道了行踪，难免心里有几分不忿与惧怕。
“怕也没用。”李玉蘅眼神一瞬间变得坚定，“你还真觉得鬼差令是天降机缘吗？到底是我们选了鬼差令，还是鬼差令选了我们？”
这话让赵岳一怔，随即苦笑：“你说得对，布局的痕迹太明显了。”
“那就照着做呗！至少现在，它没害我们，还帮了我们！”李玉蘅体胖心宽，很快就想通了，“别耽搁了，得赶紧去城西。”
两人不便耽搁，转身回寝舍收拾东西去了。
赵岳回屋时连门都没关严，抓起桌上的符箓囊就往怀里塞，又摸出个瓷瓶，里面是祛毒丹，塞进腰带。
李玉蘅也差不多。只捡要紧的带，片刻就收拾妥当，并肩往城西赶。
……
城西临水巷紧挨着西城门内的小河，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巷中那座小院的木门虚掩着，门环上的铜绿遍布。显然有一段时间没人打理了。
赵岳敲了三下门，屋内毫无动静。
“没人住？”
李玉蘅信手推开了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小院景象尽收眼底：
院心里的草长到了膝盖高，石阶缝里爬满青苔。西边厨房外，孤零零立着一口井。
那口井一点也不气派，说是井，倒不如说是地上的一个洞。
边缘被磨得光滑，往井里望时，井壁长满了矮生的蕨类草，依稀能看到水面泛着淡淡的光。
不算深。
赵岳攥紧手里的鬼差令，回头冲李玉蘅点了点头：“我先下去，你看着点。”
说完便屈膝纵身，径直往井里跳去。
失重感瞬间裹住全身，耳边的风声从“呼呼”变成了细碎的“簌簌”，井壁的矮蕨、青苔在视线里飞速上移。
赵岳下意识闭了闭眼，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发紧——虽说信得过冥界，可这黑黢黢的井底、还是让他握紧了拳头。
就在他觉得快要撞到水面时，掌心的鬼差令突然亮起一道幽蓝的光，裹着他的身体。
在水面上荡开一圈圈银纹。
下一秒，眼前的黑暗被漫天黄沙取代，下坠感彻底消失。
“成了！”
井台上的李玉蘅看得清楚，赵岳的身影在水面幽光中一闪就没了，她也不含糊，攥紧鬼差令纵身跳井。
和赵岳一样，在靠近水面时被幽光裹住，眨眼便入了冥界。
刚站稳，李玉蘅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天空是灰蒙蒙的，没有日月，只有漫天黄沙遮天蔽日地刮着，沙粒带着刺骨的凉意。
这是她第一次以肉身进入冥界，和以往神魂来此的感受截然不同：
脚下的地面是暗黑色的，不远处是木屋轮廓，被黄沙笼着，透着几分苍凉。
“这就是白天的冥界……”赵岳喃喃自语。
之前听冥界的魂体说过，白天的冥界会起“阴沙”，比夜里更显荒芜，可亲眼见了，还是比想象中更震撼。
“别愣着了，时间不够。”李玉蘅率先反应过来，拉了赵岳一把，“先去小店租勾魂锁。”
两人顺着黄沙间的通路快步往前走。
那些阴沙像是有灵性，离他们身体三寸就自动消弭了。
很快就到了冥界小店。
徐闻正在凝练阴砖，见到来了黑面鬼差，立马站了起来。
“租借勾魂锁的，快拿过来！”
徐闻如是所作，两人交齐了阴德，抱着勾魂锁，出了鬼门关，又重新回到了水井里。
就悬浮在水面上。
下一瞬，整个人失重往水里落去。
“走！”
两人先后爬出井口，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快步跳出小院。
“等出任务回来，一定得查查这院子的主人，说不定能摸清背后的门道……”李玉蘅回头看了眼荒废的小院，低声说道。
赵岳点头应下，两人翻身上马，往南门奔驰而去。
他们丝毫没注意到，巷口大柳树下，一道黑影正缩在阴影里。
“没弄清情况就派人，太不智了！”
沈善宝低声自语，转身出了树下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