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废弃工业区的焦土上,十几名幸存的巴尔坦战士和那蓝色巨人,都看着战场的中央。黑暗浮士德,那个刚才还以绝对力量压制他们的魔人,此刻正对着空无一物的夜空单膝跪下。
这个动作比他之前展现的任何力量都更令人费解。千树怜从地缝中抬起头,他的能量核心黯淡,连维持人形都困难。他无法理解,这个恶魔在向谁跪拜？宇宙中难道还有比他更恐怖的存在？
亚当扶着断壁站起,胸口疼痛。他复眼中的数据流快速闪动,分析着眼前无法理解的行为。理性判断这是个陷阱,直觉却从浮士德身上捕捉到一丝与艾文灵魂的微弱链接。
在混沌的精神之海中,另一个意识爆发出怒火。
【——沟吕木,你在做什么？！】
“旧神”,那个赐予沟吕木黑暗力量的支配者,第一次在精神链接中发出愤怒的咆哮。它的棋子,在胜利前背叛了它,向一个无法解析的未知存在献上忠诚。这是对它的羞辱。
沟吕木对“旧神”的咆哮不予理会。他的心神全在与“新神”的交流中。他清楚自己正在用灵魂豪赌,赌两位“神明”的青睐。他必须为新主人献上最好的“投名状”。
跪地的黑暗浮士德抬起头,恶魔面具转向奄奄一息的奈克瑟斯和幸存的巴尔坦战士。他发出沙哑的笑声,用精神感应对在场所有人说：
【——光是弱者的自我安慰。】
【——旧的黑暗只是无序的瘟疫。】
【我窥见了真正的‘深渊’与‘伟大’。】
【那是能将毁灭计算分毫不差的科学,是将绝望塑造成艺术的‘神之法则’！】
他这番表演像个窥见真理的信徒,既说给奈克瑟斯听,也向“旧神”宣告决裂。他再次抬头望向夜空,用虔敬又贪婪的语气祈祷。
“我,沟吕木真也,愿献上被黑暗浸染的灵魂！”
“恳请科学与支配的君主,真正的‘深渊之神’！”
“——降下您的‘恩赐’！”
“让我成为您的矛与盾！”
“让我见证您那伟大的‘创世纪’！”
这便是他与新主人艾文之间的“伪契”,一场在所有人注视下上演的弑神前奏。
“塔耳塔洛斯”的王座上,艾文看着屏幕中沟吕木的表演,露出一个笑容。
“不错的演员。”
“那么,就为这场戏剧送上道具吧。”
他伸出右手,掌心汇聚起一股能量。这能量以雷奥尼克斯的“支配”法则为骨架,以解析出的“杀戮逻辑”为神经,以巴尔坦星人的“空间”与“精神”法则为外壳,创造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暗金色“黑暗种子”。种子表面刻着精密的纹路。
这枚种子并非“恩赐”,而是一个从灵魂层面将沟吕木格式化,改造成生物兵器的木马病毒。
“去吧。”
艾文屈指一弹,“黑暗种子”从他掌心消失。
现实战场上,沟吕木祈祷的下一刻,夜空裂开一道无形裂口。一道暗金色流光从中降下。它速度不快,但散发出的“秩序”,“科学”与“绝对支配”的高维度气息,立刻压制了黑暗浮士德身上属于“旧神”的混沌黑暗。
千树怜感到呼吸困难。如果说“旧神”的黑暗是场肮脏的瘟疫,那么这暗金色的“黑暗”,则像一把即将为世界动手术的手术刀。亚当和同胞们在光芒中感受到了他们神明的气息,不约而同地再次跪下,迎接“神迹”。
隐藏在混沌之海中的“旧神”,在此刻陷入沉默。
它仿佛被这更高维度的力量震慑住了。
暗金色的“黑暗种子”飘落,最终悬停在黑暗浮士德面具前。
沟吕木压制住因将得到力量而产生的颤抖,主动迎上去。他要将这代表“新生”的种子融入自己的灵魂。
然而,就在“黑暗种子”即将触碰他眉心的一瞬,沉默的“旧神”发动了它真正的陷阱。
一股庞大且充满怨毒的混沌“恶意”,从沟吕木体内爆发。
这并非赐予沟吕木的力量。这是“旧神”以沟吕木十几年积累的黑暗为祭品,以他的肉体与灵魂为坐标,强行降下的一部分“本源意志”。
它的目标根本不是奈克瑟斯,也不是巴尔坦人。它从一开始就在等,等幕后的“新神”露出马脚,等对方与自己棋子建立链接的这一刻。它要顺着“黑暗种子”构建的桥梁反向入侵,用自己侵蚀了无数文明的“精神瘟疫”,去吞噬那个胆敢挑衅自己的“新神”。
“嚯——！”
一声不属于这个宇宙的疯狂咆哮从沟吕木口中爆发。
那道代表“旧神”意志的黑色精神洪流瞬间缠上了即将植入的“黑暗种子”,然后沿着艾文与种子之间的无形链接,以超越常理的速度,向宇宙深处王座上的“新神”,发起了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