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瘫在地上。
背后的伤口还在往外涌血。
金色的。
一股接一股。
像泉水，又像某种神圣事物的亵渎。
他抬头，眼神涣散，瞳孔深处的金色光辉正在一点点黯淡。
他盯着洛羽。
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枯叶。
“你……”
他想说什么，但喉咙里涌上来的神血堵住了所有的话语。
他咳嗽，吐出一口金色的血块，砸在地上，冒起青烟。
“你……会后悔的……”
他终于挤出这句话，眼神里全是怨毒和绝望。
“主神……不会……放过你……”
洛羽蹲下来。
和他平视。
眼神平静得可怕，左眼的金色火焰在微微跳动，右眼的暗红烈焰却沉寂如死水。
“老子从来不后悔。”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颗颗钉进拉斐尔的灵魂。
“该后悔的——”
他顿了顿，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莱恩倒下时的画面。
那个笑着对他说“你先走”的少年。
那个用身体挡住圣光审判的战友。
那个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的兄弟。
“该后悔的是你们。”
他抬手，按在拉斐尔的额头上。
掌心涌出暗金色的光，那光芒带着某种超越这个世界认知的法则力量。
光芒钻进拉斐尔的皮肤，顺着血管，顺着神经，一路往里钻。
拉斐尔的身体开始颤抖。
不是挣扎，而是崩解。
从内部开始，一点一点，像被什么东西啃食。
他的皮肤变得透明，能看见下面的血管，能看见血管里流淌的金色神血。
那些神血在沸腾，在挣扎，但在洛羽的力量面前，它们毫无反抗之力。
然后血管也开始消失，化作光点，飘散在空气里。
拉斐尔张开嘴，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了。
因为喉咙也在消失。
他的眼神里全是恐惧——那种面对死亡的恐惧，那种意识到自己即将彻底消失、连灵魂都无法进入轮回的恐惧。
洛羽盯着他的眼睛，没有移开。
他看着拉斐尔眼中的恐惧一点点放大，看着那金色的瞳孔一点点黯淡，看着生命的火焰彻底熄灭。
“这就是——”
他声音很轻，轻到像在自言自语。
“杀死莱恩的代价。”
拉斐尔的身体彻底崩解了。
化作无数光点，在空气中旋转，然后消散。
什么都没留下。
连骨头都没有。
连灵魂都没有。
彻底的，绝对的，不可逆转的——消失。
洛羽站起身，甩了甩手。
指尖还沾着一点金色的光，那光在微微颤抖，像是在恐惧。
他盯着那光，眼神复杂。
“神血啊。”
他轻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
“也就这样。”
“流出来的时候——”
他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锋利。
“和凡人的血，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
空气炸了。
不是比喻，而是真的炸开了。
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从洛羽脚下的地面爆发，地面龟裂，碎石飞溅。
洛羽猛地抬头。
看见了。
拉斐尔消失的地方，空气在剧烈扭曲。
在那扭曲的中心，有个东西在发光。
金色的，刺眼的，带着某种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那是一枚印记。
巴掌大小，悬浮在半空中。
印记上刻着复杂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在燃烧，散发出让人窒息的威压。
洛羽眯起眼，体内的神格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险。
“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刚落——
印记炸开了。
轰——！
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粗大、笔直，撕裂了云层，撕裂了天空，直冲天际。
光柱里涌动着无数画面，那些画面在旋转，在闪烁，每一帧都清晰无比。
洛羽看清了。
那是刚才的战斗。
他击败加百列的画面——他一手扣着她的脖子，将她砸进地里，金色的羽翼折断飘落。
他捏碎乌列尔神格的画面——那颗金色的晶体在他掌心碎裂，化作漫天光点。
他撕下拉斐尔羽翼的画面——撕拉一声，金色的神血如泉涌，拉斐尔的惨叫响彻天地。
每一帧都在燃烧，每一帧都带着无声的控诉。
光柱越来越亮，越来越粗，最后变成了一道连接天地的金色巨柱。
巨柱表面流淌着符文，那些符文在移动，在传递信息——不是给洛羽看的，而是给世界所有角落的神明看的。
洛羽盯着光柱，眼神一沉。
“神谕印记。”
他咬牙，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怒。
“这老东西——早就在天使体内埋下了监控……”
他明白了。
这枚印记，是主神在每一位大天使体内都埋下的“黑匣子”。
一旦天使死亡，印记就会自动激活，将天使死前的所有经历传回主神圣殿。
这不是为了保护天使。
而是为了监视他们。
更是为了——
在他们死后，让世界见证“异端”的罪行。
话没说完，光柱里传来了声音。
不是说话，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传达。
是神谕，是主神的意志，是超越语言的绝对宣判。
【神启者洛羽】
【弑杀天使】
【罪不可赦】
声音回荡在天地间，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可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在震颤空气。
精灵们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他们听见了，听见了主神的声音。
那声音太可怕了，像雷霆，像审判，压得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
有些年轻的精灵直接昏厥过去，鲜血从七窍渗出——那是承受不住神谕威压的代价。
古老者埃尔文勉强撑起身体，手臂在颤抖，撑着地面的手指深深陷进泥土里。
他抬头,看着那道光柱，眼神里全是绝望。
“完了……”
他声音颤抖，苍老的面容上布满了冷汗。
“主神……主神知道了……”
“洛羽杀了三位大天使……这是……这是向整个神权体系宣战……”
莉安娜捂着耳朵，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她跪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洛羽……”
她的声音在哭腔，带着绝望和恐惧。
“你……你惹大祸了……”
“主神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我们所有人的……”
但洛羽没有理会他们。
他只是盯着光柱，盯着光柱里浮现的那些画面。
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波动。
“传回去了？”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容。
“那正好。”
他抬起手，对着光柱竖起中指。
那个手势，在这个世界没人能理解。
但洛羽不在乎。
“让那些狗东西看清楚——”
他声音很大，大到盖过了神谕的回荡。
“老子——”
“不——怕！”
最后一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声音里带着纯粹的狂妄,带着对神明的蔑视，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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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辉圣城,奥罗拉。
主神圣殿的最高层。
九大天使齐聚。
他们站在一座巨大的圆形大厅里,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颗水晶球。
水晶球里，正播放着光柱传回的画面。
加百列被砸进地里，背后的羽翼全部折断。
乌列尔的脖子被扭断，神格在洛羽掌心碎裂。
拉斐尔的羽翼被撕下，身体在崩解中化作光点。
每一帧都清晰无比,每一帧都让在场的天使脸色铁青。
大厅里的空气凝固得可怕。
米迦勒站在最前面，他盯着水晶球，眼神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的手握着剑柄，握得很紧，指关节都发白了，青筋暴起。
“这就是——”
他声音很低，低到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你们口中的凡人？”
其他八位天使沉默。
没人敢说话。
因为他们都看见了，看见了洛羽的力量。
那不是凡人该有的力量。
那是——神。
不，比神更可怕。
因为神明的力量来自信仰，来自世界本源的馈赠。
但洛羽的力量——来自他自己，来自某种超越这个世界认知的异界法则。
一位天使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大天使……这个洛羽……他……他真的只是刚成神吗？”
“为什么他对神性的掌控……比我们还要精准？”
“为什么他能徒手捏碎神格？”
米迦勒没有回答。
他只是盯着水晶球里洛羽竖起的中指,眼神里全是杀意。
“召集所有圣殿骑士。”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个字都像审判。
“发布神谕——”
“击杀神启者洛羽。”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天使。
“赏赐——神格碎片。”
大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天使的眼睛都瞪大了。
神格碎片。
那是神明力量的核心,是所有圣职者梦寐以求的至宝。
只要得到一块,就能跨越性地提升实力,甚至有机会成神。
这个赏赐——太重了。
重到足以让所有圣殿骑士疯狂,重到足以让整个世界的强者都动心。
一位天使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
“大天使……这样会不会……”
米迦勒转头，眼神扫过去。
那位天使立刻闭嘴了，身体微微颤抖。
“会不会什么？”
米迦勒的声音很轻，但带着某种压迫感，像一座山压在所有人心头。
“会不会引发混乱？”
“会不会让凡人看见神明的软弱？”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还是说——”
“你觉得老子做错了？”
那位天使浑身一僵，连忙跪下。
“不……不敢……属下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米迦勒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担心神格碎片会让那些圣殿骑士膨胀？”
“担心他们会威胁到我们的地位？”
他冷笑一声。
“那就让他们来。”
“只要能杀死洛羽,就算让他们成神又如何？”
“一个受控的新神,总比一个失控的变数要好。”
他转身,看向水晶球里的画面。
看着洛羽竖起的中指,看着那双异色的眼睛。
眼神里全是杀意,还有某种难以掩饰的……恐惧。
“这个凡人——”
他咬牙,声音低沉得像野兽的咆哮。
“必须死。”
“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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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庇护所。
废墟中。
光柱还在,但已经开始变淡了。
洛羽盯着光柱，眼神平静。
他知道,主神看见了。
看见了他击杀天使的画面,看见了他的力量,看见了他的挑衅。
那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战争了。
他转过身,看向废墟中的精灵们。
他们还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有些人在哭,有些人在祈祷,有些人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恐惧。
洛羽走过去,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很稳。
地面在他脚下龟裂,留下深深的脚印。
他停在古老者埃尔文面前,蹲下来,和他平视。
“收拾东西。”
他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们离开这里。”
埃尔文愣住了,苍老的眼睛里全是茫然。
“离开？”
他声音颤抖,带着一丝绝望。
“去哪？”
“主神已经知道了……整个世界都会追杀我们……我们能去哪？”
洛羽站起身,看向远方。
“去一个——”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
“神明找不到的地方。”
埃尔文盯着他,眼神复杂。
“你……你真的成神了？”
洛羽点头。
“算是吧。”
埃尔文沉默了。
他看着洛羽,看了很久,然后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那……莱恩呢？”
空气静止了。
洛羽的身体僵住了。
他转过身,看向莱恩倒下的地方。
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片焦黑的土地,还有一些烧焦的草木。
洛羽盯着那里,眼神空洞。
脑海里浮现出莱恩最后的笑容。
“你先走。”
少年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我挡住他们。”
“别回头。”
“活下去。”
“替我……看看这个世界。”
洛羽的拳头紧紧握起,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鲜血滴落在地上。
“他……”
他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
“他走了。”
埃尔文的眼睛红了。
“走了？”
他声音在颤抖,带着难以置信。
“什么叫走了？”
“他……他才多大……他还那么年轻……”
洛羽没有回答。
他只是盯着那片焦黑的土地,盯了很久。
脑海里全是莱恩的身影。
那个笑着递给他面包的少年。
那个在战斗中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战友。
那个说“我相信你”的兄弟。
然后转身。
“收拾东西。”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悲伤。
“一个小时后出发。”
他走向废墟深处,背影孤独,像一座山。
精灵们看着他的背影,没人敢说话。
因为他们都看见了,看见了洛羽眼里的悲伤。
那种压抑到极致的悲伤,那种用复仇都无法填补的悲伤。
莉安娜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被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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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
光柱彻底消散了。
但在光柱消失的瞬间,空气裂开了一道缝。
很小,只有指甲盖大小。
裂缝里,有一只眼睛在盯着洛羽。
金色的,冰冷的,充满杀意的。
那是主神的凝视。
洛羽感觉到了。
他猛地抬头,和那只眼睛对视。
眼神平静,没有恐惧,没有敬畏。
只有某种纯粹的、压抑到极致的杀意。
他咧开嘴,对着那只眼睛竖起中指。
“来啊。”
他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子。
“让老子看看——”
“主神的血——”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锋利无比。
“是什么颜色。”
眼睛消失了,裂缝愈合了。
但洛羽知道。
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而他——
已经做好了准备。
为了莱恩。
为了那些被神明压迫的凡人。
为了自己。
他会把这个腐朽的神权体系——
彻底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