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绒儿被她气得语塞。
水笙倒是自如的往偏阁推了推门，却见门也叫锁住了。
“呦，这见不得人的事儿可真是不少。”水笙阴阳怪气的说。
她话音刚落，房门便开了。
薛嘉云见是绿意，十分明媚的笑了笑，道：“方才妹妹正在解手，不便开门。你进去搁下衣裳，顺便把恭桶带出去吧？”
“我倒恭桶？”水笙难以置信的大声道。
薛嘉云偏了偏首，有些纳闷的看了看绒儿，又看了看水笙，道：“我？”
水笙的脸色稍难看了几分，勉强福了福，改口道：“奴婢。”
薛嘉云微微一笑，道：“没事，一时口快也是有的，慢慢改就是了。”
水笙僵着身子没动，薛嘉云有些疑惑的轻轻嗯了一声，咬着下唇，凑近水笙道：“水笙姐姐，你若是不想在西院伺候，我可以去告诉夫人，我有自知之明，我这儿的确算不得什么好差事。”
薛嘉云的语气温柔极了，甚至带着一点卑微的讨好，可落进水笙耳中，却莫名像是威胁。
水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便道：“没，没有的事，奴婢乐意在这伺候。”
薛嘉云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道：“那便麻烦绿意姐姐了。”
水笙端着恭桶走出房门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可不是为着伺候人！是来做夫人的一双眼！
她满怀斗志的想着，走路也不禁器宇轩昂了一些，远远瞧见雀儿走了过来，浑然忘却了自己手里抱着的恭桶，急急的走了过去。
雀儿见绿意抱着恭桶走来，自然是厌恶至极，立刻从廊下走到了庭院中，不欲与她相碰。
水笙一愣，顿觉委屈。
这一幕叫水宛看了个分明，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端着茶壶进了屋。
曹姨娘与绒儿正在做活计，见水宛进屋来放下了茶水就立在门边，垂着眼静站着，像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
不过，这反倒叫曹姨娘更提心吊胆了一些，谁知道老实皮囊下埋的是什么心肠呢？
她倒是从不擅自进屋，也不多嘴多说多窥听。
只是爱出汗，每日的帕子都要腾换个两三条，常叫水笙笑话。
“水宛，”绒儿对她招招手，笑道：“陪着我打络子吧。”
水宛怔忪片刻，便也搬了个小杌子坐了下来，手指翻飞甚是熟稔的样子。
见绒儿和曹姨娘看着自己，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是要做这些攒铜板的，我都会。”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憨，绒儿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来，道：“成，买了银钱都给你攒成嫁妆。”
水宛红了脸，低着头不言语了，倒是个禁不住逗的性子。
庶女们身边都多了个婢女，也多了一双眼睛。
薛嘉云身边添了两双眼睛，这日子真是愈发艰难起来。
此时，安和居姚氏那边来了人，说是姚氏赏了戏，叫大伙跟着去瞧呢。
包氏炒让薛嘉云去唤文姨娘。
薛嘉云带着水宛去了。
“文姨娘？”水宛隔着门喊了一声，只听棉儿道：“进来吧，在里头呢。
文姨娘的精神头看着有些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小姐，什么事儿呀？”棉儿道。
“原想叫姨娘一道去瞧戏，可姨娘瞧着还是很不舒服的样子。”薛嘉云轻轻的说。
“瞧戏？哎，我是去不了了，也不知是犯了哪门子忌讳。”文姨娘蹙眉道。
“姨娘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吗？”薛嘉云揣测道。
文姨娘偏首瞧着薛嘉云，想了想，道：“不曾呀。咱们吃的不都一样吗？就是，就是那日吃多了几块红糖糕，可这吃食又碍不着什么。”
薛嘉云心头一动，却只是鼓了鼓脸，一副懵懂的样子。
文姨娘伸手捏了捏她的颊肉，笑道：“去瞧戏吧。姨娘挨过这几日就好了。”
薛嘉云点了点头，与水宛一道出去了。
一路上两人无话，水宛瞧着薛嘉云绷着张小脸，忍不住道：“小姐想什么呢？”
薛嘉云才正在想文姨娘小日子的蹊跷之处，稍漏了些出来，便做出一副害怕的神色来，对水宛道：“水宛姐姐，来小日子真的那般难受吗？”
原是在担心这个，水宛心道。
她随即微微一笑，说：“若是调理好了，倒也不会这般难受。”
薛嘉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瞧着还是有些担心。
水宛不由得想起自家小妹刚来月事时的情景。
她以为自己快死了，便将攒下来的几个铜板放到了水宛枕下，悄悄躲到稻草垛里去了，寻到她的时候，已经哭得睡了过去。
瞧薛嘉燕的年纪，应该也快了吧？
水宛偏首看了一眼牵着自己手的小主子，嘴角含着一点不易觉察的笑，眉宇间却是浓浓的悲愁。
非年非节的时候点戏，若不是来了客，便是薛嘉兰来了兴致。
今日姚从文在府上，算是两者缘由皆有吧。
薛嘉云悄悄的挨着曹姨娘坐下，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便看似专心瞧戏了。
曹姨娘却是失了神，手有些慌张的掩在了腹上。
水宛留意到了曹姨娘的神色，却移开视线，佯装不觉。
薛嘉云瞧见姚从文则挨着鲁氏坐着，真是比儿子还要亲昵。
她瞧着他们说说笑笑的样子，只觉得十分无聊，瞧了一眼就不再瞧了。
眼神扫视之处，却没瞧见东院的人。
薛游也在，薛游像是腚下有刺一般，总也坐不住，趁着姚氏不注意，便一溜烟的跑了。
薛嘉云正愣着神，却见红梅不知何时已来了自己身侧，趾高气昂的说：“小姐跟咱们走一趟吧。”
“出什么事儿了吗？”曹姨娘陪着笑，小心翼翼的说。
红梅扫了她一眼，不屑道：“什么事儿你也配听？”
薛嘉云不欲她再羞辱曹姨娘，便站了起来，跟着红梅走了。
远远见薛嘉琦朝自己招了招手，薛嘉琦便快走了几步，先是给姚氏福了一福，后站到了薛嘉琦膝边。
“后日嘉云跟姐姐一道去吃席吧。”薛嘉兰牵着薛嘉云的手摇了摇，眼眸带笑，十分可亲。
薛嘉云有些畏惧的偷摸睇了姚氏一眼，轻道：“我与姐姐？”
“还有嘉思和嘉晴，咱们四个一道去。”薛嘉兰瞧出郑令意害怕姚氏，也只能笑的更加温柔一些。
“好。”薛嘉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