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的手刚碰到海棠千鹤的指尖，就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僵硬，她大概还没从“羽公司cEo亲自到访”的震惊里缓过来，指尖微凉，握手的力道都比平时轻了半分。
海棠千鹤的目光在黑羽脸上停留了两秒，又快速移开，落在他身后的李乐安身上，像是想通过转移注意力掩饰慌乱：“黑羽社长能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我还以为……会是贵公司负责Ip合作的员工过来。”
“员工来哪有老板来有诚意？”黑羽松开手，顺势往旁边让了让，给李乐安腾出位置，“再说我也想当面跟海棠老师聊聊《恶魔的循环》改编的事，书里那个‘循环陷阱’的设定，改成综艺剧本肯定很有意思。”
李乐安刚站到黑羽身边，就忍不住补刀：“别听他说得冠冕堂皇，他就是怕留在公司被羽贺抓去开营收分析会，上次羽贺让他看海外版权报表，他躲在茶水间玩了半小时魔术牌才回去。”
黑羽无语的撇了撇嘴。
不会说话的家伙，你丫到时工作的时候真的没被同事排挤过吗？卧底的时候因为嘴太碎到了所以完全没怀疑过您是正道出身的是吗？
会说话吗？
开了你信不信...这个不行，这个他真的想。
作为一名情绪稳定情商高绝的成年人，海棠千鹤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打破了尴尬：“哈哈，您真幽默。黑羽社长看着年轻，没想到还这么怕开会。”
她一边说一边往别墅里引，“快请进，我泡了咖啡，是哥伦比亚产的，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走进客厅，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推理小说，从江户川乱步的旧版到东野圭吾的新作，甚至还有几本外文原版书，书脊上的烫金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书架最中间的位置，摆着一排海棠千鹤自己的作品，每本都有她的签名，旁边还放着几个读者送的小摆件，陶瓷做的侦探小人，手里拿着放大镜，模样憨态可掬。
“海棠老师的收藏真丰富。”黑羽走到书架前，指尖轻轻碰了碰一本《恶魔的循环》的初版，“这本初版现在很难买到了吧？我之前让助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喜欢，想收藏。
“是出版社送的样书，一共就五本。”海棠千鹤脸上露出几分得意，“黑羽社长也喜欢收藏推理小说？”
“偶尔会收几本喜欢的，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放在庄园的书房里落灰。”
话说到这了，作为一个懂事的成年人，作为一个懂事的情商高绝的成年人，可以主动送一下了。
黑羽带起了商业性的微笑。
奈何，懂事的成年人这回不太懂事儿，打个哈哈就笑着过去了，完全没提出要把这书送给黑羽。
气氛一时有一点尴尬，黑羽笑着转身，目光落在客厅中央的茶几上，茶几是深色实木的，上面放着一个白色陶瓷咖啡壶，旁边摆着三个咖啡杯，其中两个杯沿上沾着淡粉色的口红印，还有一盒未开封的草莓巧克力，正是李乐安平时爱吃的那个牌子。
李乐安也注意到了茶几上的杯子，他走过去，假装整理咖啡杯的位置，手指在杯沿旁虚晃了一下，然后凑到黑羽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两个有口红印的杯子，一个颜色深点，跟海棠连衣裙的粉色系对得上；另一个浅点，你看幸子的唇膏，就是这个浅粉色。悠一的杯子倒干净，连咖啡渍都没有，倒像个外人。”
黑羽顺着李乐安的目光看向幸子，后者正站在书架旁，假装翻看一本书，实则时不时偷瞄悠一的方向。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打破尴尬。
黑羽流畅的伸手拿起那盒巧克力，晃了晃：“这巧克力是‘草莓乐园’家的吧？我记得你早上还跟景光说想吃这个。没想到海棠老师也喜欢，看来我们口味挺像。”
海棠千鹤笑着点头：“是啊，写稿累的时候吃一颗，能提神。不过我最近总失眠，吃太多甜的怕更睡不着，就没怎么开封。”
“失眠？”李乐安放下咖啡杯，挑眉看向海棠千鹤，“那您没试试喝点温牛奶？我听说比吃药管用，长期吃安眠药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对大脑，万一影响创作思路就麻烦了。”
海棠千鹤攥杯子的手指猛地收紧，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最终只是含糊地说：“谢谢关心，我试过喝牛奶，不管用。”
用你说吗混蛋！但凡喝牛奶真的有用她能不喝吗！
肯定是压力大到睡不着啊！
你徒弟和你老公谈恋爱上了，你能一点火不上喝杯牛奶就睡着觉？
想是这么想的，但她没这么说。
幸子见状，赶紧走过来打圆场：“老师最近写稿压力大，总说写不出满意的结局，才靠安眠药助眠的。黑羽社长，我们还是聊访谈的事吧？老师准备了几个改编方向，想跟您聊聊。”
“好啊。”黑羽顺势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笔记本，是海棠千鹤提前准备好的，上面写着几行潦草的字，像是临时记的改编思路。
翻了两页，黑羽突然抬头看向海棠千鹤：“说到结局，您小说里‘互相算计’的情节很精彩，尤其是最后三个人互相设陷阱，结果全中招的那段。现实里真有人会这么极端吗？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都能搭进去。”
海棠千鹤的眼神瞬间闪烁了一下，她避开黑羽的目光，看向窗外的树林：“人心难测，有时候为了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像书里的主角，明明知道陷阱可能会反噬自己，还是要往下跳，大概是觉得，与其被别人算计，不如先下手为强。”
悠一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有些僵硬：“我去拿啤酒，黑羽社长要喝吗？冰箱里有冰镇的，夏天喝着凉快。”
“不用了。”李乐安抢先开口，“他没成年，喝酒犯法。这杯我替他喝，不过看海棠老师的样子，医生应该不让你喝吧？刚才您说失眠，喝酒只会更严重。”
海棠千鹤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能喝酒，医生不让。”
访谈继续进行，但气氛明显比之前尴尬。
海棠千鹤时不时走神，回答问题也总是答非所问，悠一则坐在旁边，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偶尔跟幸子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里都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李乐安趁机观察客厅的其他角落，墙角的洗衣机上放着个洗衣篮，里面有几件没洗的衣服，其中一件男士衬衫上沾着点褐色的污渍，像是咖啡渍，电视柜上放着个空的安眠药瓶，标签被撕了一半，只剩下“盐酸”两个字。
一直聊到晚上八点多，海棠千鹤才以“累了想休息”为由结束访谈，给黑羽和李乐安安排了二楼的两个房间，就在她房间的隔壁。“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楼下冰箱里有水果和饮料，你们可以自己拿。”
海棠千鹤说完，就匆匆回了自己房间，关门的声音比平时重了不少。
黑羽回到房间后，没立刻睡觉，而是拿着手机给诸伏景光发了条消息，问他庄园里的情况，诺亚睡没睡，还在电脑前吗？
刚发完消息，就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李乐安，打开门想叫他一起去楼下拿饮料，结果看到悠一从幸子的房间里出来，两人正低声争执。
“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她说？”幸子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能听到几分急切，“再拖下去，她要是发现我们的事，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急什么？”悠一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等她把《恶魔的循环》的版权费拿到手，我就跟她提离婚。现在跟她说，她要是闹起来，版权费泡汤了，我们喝西北风？”
“可我怕……”幸子的声音顿了顿，隐约提到了“毒药”两个字，后面的话越来越轻，黑羽没听清。
黑羽刚想再靠近点，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李乐安穿着睡衣，揉着眼睛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别偷听了，小心被当成偷窥狂抓起来。”李乐安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刚才我在房间里听到洗衣机响，响了没五分钟就停了，估计是有人中途拿东西，怕吵到我们。”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调侃，“你说，这别墅里不会真的要发生命案吧？白天那三人的气氛，比你之前看的悬疑片还紧张。”
黑羽犹豫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语气肯定：“不可能。柯南那个死神小学生这次又没来，我这平时跟案件八竿子打不着的‘和平鸽’在场，怎么可能发生命案？说不定就是家庭矛盾，过两天就好了。”
“但愿吧。”李乐安打了个哈欠，伸手搭在黑羽的肩膀上，“走，我们回屋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