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炔装置的大型设备订单，
从塔里木下达到全国各大顶级工厂。
沪市锅炉厂负责裂解炉，
洛阳石化设备厂负责分离塔，
而最关键、难度最高的离心压缩机，
则交给了奉天鼓风机厂。
奉天鼓风机厂，厂长办公室。
厂长老王手里的图纸，仿佛有千斤重。
“排气压力3.5兆帕，转速……转每分钟？”
总工程师老张扶了扶眼镜：
“老王，这不可能。
我们厂最高转速的记录是8000转，这直接翻了一倍。
还有这个动平衡精度，0.01克毫米……这根本不是我们现有设备能达到的精度。”
老王一拳砸在桌子上，
“李工的军令状！
他说要，我们就必须给！
这是为国家造争气机！
什么不可能，在我这里没有不可能！”
话虽如此，但全厂最好的技术力量，
在图纸面前研究了三天三夜，得出的结论依旧是悲观的。
叶轮的每一片叶片，重量误差必须控制在0.1克以内。
这对铸造和机加工的要求，已经突破了天际。
3天后，抱着一丝侥幸，第一台样机的叶轮被制造出来。
它被安装在一米厚钢筋混凝土浇筑的试车台上。
老王亲自按下启动按钮。
电机启动，叶轮开始旋转。转速表的指针缓缓攀升。
3000转……平稳。
5000转……平稳。
8000转……机器传来轻微的嗡鸣，但一切正常。
老张的额头已经满是汗珠。
转……嗡鸣声变得尖锐，整个试车台都开始轻微地摇晃。
“快停下！”
老张察觉到不对，大吼。
然而，一切都晚了。
就在转速指针触碰到转的那个瞬间，
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起。
紧接着，是一声巨响。
轰！
整个车间剧烈摇晃，坚固的试车台如同被炮弹击中，猛地爆开一个大洞。
那枚价值连城的叶轮，化为金属碎片，向四周扫射。
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片，击穿了观察室的双层防弹玻璃，
擦着老王的耳朵飞过去，嵌入了后面的墙壁。
混凝土浇筑的墙壁，被撞开口子。
警报声大作，车间全是焦糊味和金属粉尘。
老王呆呆地站在原地，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摸了一下脸颊，一手黏腻的鲜血。
完了。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电话打到塔里木李林的办公室时，
“李工……我们失败了。
机器炸了，试车台也毁了……还伤了两个工人……”
李林握着话筒，
就在这时，苏晚晴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沓刚从打印机上扯下来的穿孔纸带。
“李林！我刚完成的模拟计算！你看！”
她将纸带铺在桌上，指着上面的一串数据：
“我根据你给的叶轮材料和结构参数，用天目一号做了共振频率模拟。
结果显示，在转左右，
叶轮会因为气动弹性颤振和材料固有频率耦合，产生灾难性的共振！”
李林的目光落在那个数字上。
转。
和奉天方面报告的叶轮解体转速，完全一致。
他拿起电话：
“老王，这不是你们的错。
问题在设计上，我忽略了一个参数。”
“你立刻封存所有碎片，不准任何人动。
把受伤的工人送到最好的医院，医药费我来出。”
“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李林看向苏晚晴：
“你发现了问题，就跟我一起去解决问题。
收拾东西，我们去奉天。”
一架军用运输机在当天下午就从塔里木机场起飞，
载着李林和苏晚晴，以及几箱神秘的仪器，直飞奉天。
炸毁车间已经被封锁，工人们士气低落，
几个老师傅蹲在墙角，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
“李工……”
李林摆摆手，没有一句客套话，直接走向被封锁的车间。
他看着墙壁上孔洞，又走到被收集起来的叶轮残骸前，蹲下身。
他拿起一片扭曲断裂的叶片，
【材料解析】与【绝对手感】同时激活。
他的大脑中，瞬间构建出这块金属从熔炼、铸造、
加工到最后在巨大离心力下如何断裂的全过程。
金属晶格的撕裂，应力裂纹的扩展，一切都清晰无比。
“铸造应力没有完全消除，加工硬化导致了微裂纹。
但最致命的，是苏工算出来的共振。”
苏晚晴补充道：
“简单的动平衡只能解决质量分布不均的问题，
但解决不了高速气流下的弹性形变和振动耦合。
这是一个流固耦合的动力学问题。”
老张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耦合，什么动力学，这些词他连听都没听过。
李林没有过多解释，他直接摊开一张新图纸。
“原来的设计废弃。我们用新方案。”
他指着图纸上的叶轮：
“叶片不能是均匀的，要做成非等截面扭转叶片。
另外，加工工艺也要改，在最终精加工前，
要增加一步‘超声波时效处理’，消除内部应力。”
“最关键的，是动平衡。我们需要做‘谐波动态平衡’。”
老张彻底懵了：
“李工，您说的这些……我们闻所未闻啊。”
“没听过不要紧。”
李林看向他，
“现在听到了。
给我你们厂最好的钳工，再给我一间独立的加工室。
三天，我给你们一个全新的叶轮。”
老王扭头对人群喊道：
“刘师傅！你过来！”
一个五十多岁，满手老茧的老师傅走了出来。
他是厂里公认的第一把刀，人称“刘一刀”，意思是一刀下去，精度绝不差分毫。
接下来的三天，李林、苏晚晴和刘师傅三人，就住在了加工室里。
李林带来了他研发的便携式超声波应力消除仪和一台结构古怪的动平衡机。
苏晚晴则在旁边架起一块小黑板，上面写满了复杂的微分方程，
她在为李林的每一个操作提供理论数据支持。
刘师傅一开始还抱着怀疑，但很快，他就被彻底折服了。
李林让他加工叶片时，要求的不是尺寸，而是一种“手感”。
“这里，再磨掉0.02毫米，用4号砂纸，顺着这个方向”
“用力要匀，想象你的手就是刀，在抚摸一件艺术品。”
在李林的指导下，刘师傅感觉自己几十年的经验都被颠覆了。
经过超声波时效处理的叶轮毛坯，在李林带来的那台怪异平衡机上旋转。
李林亲自操作，在叶轮的不同位置，用一种特制的钻头，钻上几个深浅不一的小孔。
这在刘师傅看来，简直是破坏。
可神奇的是，每钻一个孔，平衡机上代表振动的指针就往下掉一截。
三天后，一个全新的叶轮诞生了。
叶片有着非对称弧度，表面光洁如镜。
修复后的试车台前，再一次站满了人。
老王的手心全是汗，他不敢去按那个按钮。
李林走上前，亲自按下了启动键。
电机启动，转速攀升。
5000转……寂静无声。
转……只有电机平稳的嗡嗡声。
转……依然平稳。
转！
指针稳稳地滑了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机器的运转声平稳，丝滑.
转！达到设计目标！
转！超额完成！
李林没有停，继续加码。
转！
“成功了！”老张第一个喊了出来，。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老王和老张冲过来，紧紧握住李林的手，此刻眼眶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师傅看着李林，眼神里是彻彻底底的崇拜和敬畏。
李林只是平静地点点头，连续三天的高强度工作让他有些疲惫。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专线电话响了，
李林接起电话，
“李工！
出大事了！
洛阳送来的那座五十米分离塔，
在吊装的时候，主吊索……断了！”
“塔要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