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行为！”
“敌人的功勋！”
林凯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魏立功和所有支持大圆盘方案的专家们的心脏。
诛心！这是赤裸裸的诛心之言！
魏立功的脸色瞬间从煞白变成了涨红。
他一生都以严谨和负责自居，现在却被一个年轻人当着所有领导和同行的面，指责他设计的方案是在为敌人刷战绩。
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
“危言耸听！你这是在危言耸听！”
一名坐在前排的老专家猛地站了起来，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凯，大声反驳。
“这只是你用电脑做出来的动画！是你的臆想！”
“现实空战中，预警机怎么可能没有战斗机护航？”
“只要我们有足够数量的战斗机，层层保护，敌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靠近并击落我们的预警机？”
这位老专家的话，立刻引起了一部分人的附和。
“对！这推演根本没有考虑护航兵力！”
“我们的歼-10，歼-11也不是吃素的！”
“用一个极端情况下的推演，就否定一个成熟稳妥的方案，这不科学！”
质疑声四起，会场再次变得嘈杂起来。
然而，林凯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位激动的老专家，等他说完后，才不紧不慢地反问了一句：
“这位专家，我想请问，在我们的第四代隐身战斗机正式服役之前，我们拿什么去对抗F-22？”
“拿我们现有的歼-10和歼-11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捅向了主席台上的空军副司令李振华。
李振华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又想起了那场让他永生难忘的南海迷雾兵棋推演。
在那场推演中，他最引以为傲的两个团的歼-11，在敌人的预警机和F\/A-18面前。
是如何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被一边倒地屠戮。
连F\/A-18这种三代半战机都打不过，拿什么去对抗领先整整一代的F-22？
林凯没有等李振华回答，他转过身，面向那位老专家，声音变得更加冰冷：
“让我们的飞行员，驾驶着落后一代的飞机，去为一架本身就是巨大靶子的预警机护航，去对抗F-22这种顶级的空中杀手。”
“这不叫护航，这叫添油！这叫让我们最优秀的飞行员，排着队，去送死！”
“请问，是用我们飞行员的命，去填平这代差的鸿沟吗？！”
最后一句质问，林凯几乎是吼出来的。
整个会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位刚刚还激动反驳的老专家，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颓然地坐了下去。
是啊，代差！这才是最根本，最无法回避的问题！
在绝对的代差面前，任何战术，任何数量优势，都显得苍白无力。
主席台上的李振华，双拳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林凯的每一个字，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作为空军的指挥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飞行员的生命有多么宝贵。
让这些天之骄子去做无谓的牺牲，他做不到！
就在所有人都被代差这个沉重的话题压得喘不过气时，林凯走到了会议室旁边的白板前。
他拿起一支记号笔，转身说道：“既然传统的路走不通，那我们就必须走一条全新的路！”
他在白板上，先是画出了一个流畅的、类似于大型客机的飞机外形。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没有在飞机的背上画那个标志性的大圆盘，而是开始在飞机的机身两侧和机背上，画上密密麻麻的小方格。
这些方格无缝地嵌入了飞机的机身，与飞机的气动外形完美地融为一体。
“这就是我的方案——共形天线！”
林凯指着白板上的草图，声音里充满了自信。
“我们将不再使用那个巨大而笨重的机械扫描雷达罩。”
“取而代之的，是将数千个小型的有源相控阵雷达（AESA）的收发单元，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砖块，直接整合进飞机的机身蒙皮之内！”
“这样做，有两大革命性的好处！”
“第一，生存性！”
林凯在生存性三个字下面，重重地画了两道横线。
“没有了那个雷达反射面积比战斗机还大的大圆盘，我们的预警机，将具备前所未有的准隐身性能！”
“这将极大地压缩它被敌人发现的距离，从视频中的三百多公里，缩短到一百公里以内！”
“为我们自己争取到宝贵的预警和反应时间！”
“第二，抗损性！”他又在白板上写下这三个字。
“传统的大圆盘，只要驱动机构或者天线本身被击中，整个雷达系统就会瞬间瘫痪。”
“而我们的共形天线，是一个分布式的结构。”
“它就像一个打不烂的蜂巢！”
他再次示意李月播放夸父的模拟视频。
视频中，一架采用了共形天线设计的预警机，遭到了敌方导弹的攻击。
机身侧后方的一大片区域被击中，几十个雷达砖块在爆炸中被摧毁。
然而，仅仅几秒钟后，预警机系统内的智能算法立刻启动，剩下的数千个完好的砖块迅速重新调整了功率和相位，对整个雷达波束进行了重构。
屏幕上的数据显示，虽然雷达的探测性能下降了大约百分之三十，但它依然能够维持对关键空域的扫描和监控！它没有被一击致命！
“各位，看到了吗？”林凯关掉视频。
“这就是体系的力量！是算法的力量！它让我们的预警机，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战场生存能力！”
他放下记号笔，转身面对全场，目光灼灼。
“总结起来，我的设计思想，只有一句话！”
“生存，是第一战斗力！”
“我宁可要一个初始性能指标只有80分，但能在未来战场上真正活下来的眼睛！”
“也绝不要一个纸面性能100分，但在开战五分钟之内，就会被敌人当成靶子一样摧毁的完美功勋！”
话音落下，全场依旧寂静。
但这一次，不再是震惊和怀疑，而是被一种全新的、颠覆性的战争思想，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
生存，是第一战斗力！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脑中固有的、追求“更高、更快、更强”的传统武器设计思想的迷雾。
是啊，活不下来，一切都是零！
就在这片寂静中，一个响亮的拍桌声，打破了沉默。
“啪！”
空军副司令李振华，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通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死死地盯着林凯，仿佛在看一个从未来走来的先知。
然后，他转向台下所有的专家，用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了他的决定。
“林总顾问，说得对！”
“我空军，就是要能活下来的眼睛！要能在F-22面前活下来的眼睛！”
军方最高领导的最终表态，如同一道圣旨，彻底扭转了整个会议的走向。
魏立功和他的支持者们，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
在生存这个任何军人都无法反驳的终极理由面前，他们所有的坚持，所有的论证，都显得那么的脆弱和可笑。
他们，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