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急了，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像砸在赵令娟心上一般。
她坐在沙发上，耳畔是电影的声音，她却心不在焉。
她的手无意识地一遍遍轻抚着肚子。她试图通过这个动作，让自己纷乱繁杂的心绪安静下来，但收效甚微。
从静雅走了以后，她的心里就像打鼓一样敲个不停，难道静雅他们出事了吗？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心中一阵窒息。
不会的！
她扶着沙发站起来，起得太猛，一阵眩晕。
不要慌，不会有事的，她又坐回去，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
手机屏幕在同一时间亮了起来，是静雅打过来的。
“静雅，你到家了吗？”赵令娟迫不及待地问她，语气轻微颤抖。
话筒中杨静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娟宝宝，我没事，你别担心哈。”
赵令娟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出有没有异常，又和她聊了几句，叮嘱她近期一定注意安全，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赵令娟心中的担忧并没有散去，在收到阿忠的汇报之后更是达到了顶点。
听得阿忠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番，得知他们并没有出事的消息，她瞬间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无边的愤怒和恐惧，像滔天巨浪般淹没了她。
刚刚静雅才和她吐槽了商业打击的详情，转身就在路上遇险，这几乎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你身边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会招致我即刻的凶狠报复。”
赵令娟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想让她恐惧，心理防线率先崩溃。
她紧紧握住手机，眼神一冷，嘴角勾起的笑和周翊清的如出一辙。
他想看她哭，她偏要笑给他看。
接下来，就看谁笑到最后吧。
赵令娟站起来，走进了楼下的小书房。她打开电脑，让静雅将店铺被恶意攻击的证据链发送给自己。又让阿忠将被恶意别车的行车记录仪记录发给她，她将这些整理好，一起发给了周正阳。
做完这些，她又联系了老K，他应该是刚刚睡醒，接通电话的时候说话黏黏糊糊的。
“老K，我给你发了一个邮件，你帮我从那些人入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和冯振华联系的蛛丝马迹。”赵令娟想试试，虽然以冯振华的谨慎，应该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老K连打了几个哈欠，显得精神严重不足：“我看看，不过悬就是。我倒是得知冯振华自从被逼宫后，可是一直处于养老状态，是不是真的养老可不好说。”
“哼！反正我不信。”赵令娟冷哼，静雅的店被恶意针对，虽然没有铁证证明就是他的手笔，但这时候，除了冯振华，她不做他想。
“行，我会尽全力调查。”老K的声音沉稳传来，“等我的消息。”
接着电话就被挂断，赵令娟放下手机，看向电脑桌面，上面是他们夫妻俩最新的写真，翊清虔诚地亲吻着她的孕肚，她低头充满爱意地看着他。
她抚上肚皮，轻轻地开口：“宝宝，想爸爸了吗？妈妈好想。”
……
与碧水雅苑的暗流汹涌不同，云澜一号的别墅主楼，依旧是一潭死水般的冷寂。
宽大的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古老的绿罩台灯，光线集中在宽大的红木书桌上。
冯振华穿着一身中式褂子，正俯身执笔，在一张宣纸上缓缓运笔。一幅水墨丹青已初见雏形，是嶙峋的怪石和挣扎的孤松，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
自从祥叔被警方带走后，冯振华又提拔了一个人当心腹。
这人脸上一道贯穿全脸的刀疤，此时垂手站在阴影里，低声汇报完了黎城边境行动失败，以及刚刚对杨静雅袭击未果的消息。
冯振华手中的笔甚至没有丝毫停顿，笔尖稳健地勾勒出松树最后一段枯枝。
他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画作，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品，半晌，才用听不出喜怒的平淡语气开口：
“无妨，只是给她一个教训而已。”
他轻轻放下笔，拿起一旁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并不存在的墨渍。
“让她知道，风浪还没停。躲在岸上看，也一样会湿了鞋。”
冯振华从书桌后走出来，慢慢地走到茶桌边坐下。
炉子上正用铁壶煮着一壶黑茶，茶水沸腾着，冲击得壶盖“咕嘟咕嘟”的响个不停。
冯振华抬眼看了他一眼，倒了一杯茶给他：“阿彪，坐。”
叶彪听命坐下，低垂着头。
“阿彪，你跟了我多久了？”冯振华深吸一口陈年茶香，悠闲开口。
叶彪不假思索的开口：“冯董，快十年了。”
冯振华品了一口香茗，眯起日渐浑浊的双眼，叹了一口气：“十年啊……”
他放下茶杯，脸上的恍惚与感慨一收：“最近还有没有其他异常？”
叶彪在脑中过了一遍，摇摇头：“集团因为……因为冯总，暂时稳住了，其他的，没有收到下面的异常汇报。”
冯振华听完，心中戾气顿起：“下去吧，有任何异常，及时汇报给我。”
等叶彪退下，书房又变得安静，只剩茶水沸腾的声音。
冯振华靠进椅子里，又为自己添了一杯茶。
他已经收到李达折了的消息，没想到他这个儿子，手段如此雷霆万钧，他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周翊清确实是最像他的。
如果他能一直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生出任何叛逆之心，该有多好？
没有如果，此时他们的父子情分，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不该再有任何幻想。
他猛地灌下一口茶，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拿这个逆子没有任何办法。
不，他还没有输。
他也不能输！
心头更坚定了这个想法，他起身快步走向墙角，打开了保险柜。
里面所有的东西，他再次确认了一番，手在一个小本本上按了按，心顿时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