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的手环还在微微发烫，屏幕上的波形线像心跳一样起伏。他站在机库中央，没有动。炽焰就守在他旁边，装甲缝隙里还残留着刚才和蜂鸟对峙时渗出的淡蓝色液体，但她已经不再紧绷，只是眼神依旧扫视四周，像是在等下一个冒头的家伙。
空气里还有点焦味，通风管道口的栅栏歪在一边，黑洞洞的通道不知通向哪里。林峰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忽然发现地上——自己的影子边缘，轻轻晃了一下。
不对，是炽焰的影子。
她的影子前端，像是被人踩了一脚，轮廓微微凹陷下去，又缓缓弹回。
“谁？”炽焰反应极快，声音压低，装甲表面瞬间泛起一层赤红色微光。
她没等回答，直接挥手启动电磁护盾。一圈金红色的能量波从她脚下炸开，呈环形向外扩散，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能量场扫过地面、墙面、天花板，连通风管道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三米高的管道转角处，空气突然扭曲了一下。
一道半透明的人影被迫显形，量子涂层还在闪烁，但已经维持不住隐身状态。那人影踉跄一步，脚下一滑，差点从管道口摔下来。
是凛风。
她站稳后第一时间就想重新启动干扰器，但电磁余波还没散，系统提示“信号受扰，隐身协议失效”。
“哟。”炽焰冷笑，“这不是我们舰队最擅长躲猫猫的那位吗？”
凛风没说话，机械耳尖却慢慢透出一点红光，透过半透明的装甲清晰可见。
林峰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天花板。这丫头……刚才是在踩影子玩？
“解释一下？”炽焰往前走了一步，推进器轻响，“你一个侦查型机娘，不好好待在雷达岗位上，偷偷摸摸踩别人影子，图啥？”
“我没踩。”凛风语气冷淡，但耳尖的红光更明显了。
“你还嘴硬？”炽焰一指地面，“我影子刚才被压下去两厘米，力道均匀，说明你是用脚掌慢慢踩的，不是路过带起的气流。而且——”她顿了顿，“你踩的是我靠近林峰的那一侧。”
凛风沉默。
林峰差点笑出声。
这操作太离谱了。堂堂侦查干扰机娘，顶级隐身单位，不去执行战术掩护任务，跑来机库里玩踩影子恶作剧？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炽焰双手叉腰，“还是你觉得我脾气好到可以随便试探？”
“我只是测试系统响应速度。”凛风终于开口，“模拟突发入侵场景。”
“哦？”炽焰挑眉，“那你为啥不选零的影子？不选猎隼的？偏偏选我的？还专挑我挨着林峰的时候踩？”
凛风语塞。
林峰低头看了看自己和炽焰并排的影子，又看了看凛风僵直的站姿，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哪是战术测试，这是来凑热闹的。
“行了。”林峰插话，“别逼她了，反正也没造成实际影响。”
“不行。”炽焰转身看他，“今天必须给个说法。不然下次她该去踩你影子了。”
“我不会。”凛风立刻说。
“那你承认你刚才就是在故意踩？”炽焰逼近一步。
凛风咬住下唇，机械关节轻微抖了一下。她不想认，又没法否认，最后只能把头偏过去，不让炽焰看到她耳朵的颜色。
“哎哟。”炽焰忽然笑了，“小朋友脸红了？”
“我没有脸红！”凛风反驳。
“那你耳朵怎么发光？”
“那是散热！”
“散热能散出粉红色？”
林峰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凛风瞪他一眼：“你也笑？”
“我没笑。”林峰憋着，“我只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炽焰扭头看他，“那你说，她这种行为该怎么处理？”
林峰摊手：“我又不是纪律委员。”
“我是。”炽焰拍胸口，“所以我得管。”
她转回凛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你喜欢玩，那我给你个机会。加入我的战斗编队，以后专门负责偷袭前的信号干扰。怎么样？”
凛风愣住：“你让我跟你组队？”
“怎么，怕打不过？”炽焰扬眉。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同意了？”
“我没说同意。”
“那你耳朵为啥还红着？”炽焰坏笑，“害羞了？”
“闭嘴！”凛风猛地抬手启动干扰器，但系统还是卡着，只闪了几下蓝光。
“别挣扎了。”炽焰拍拍她肩膀，“电磁场还没消呢。你现在就是只被困住的小蝙蝠。”
“我不是蝙蝠。”
“那你是什么？暗夜精灵？影子刺客？”
“我是凛风。”
“知道知道，高冷侦察兵。”炽焰收回手，“但今天这事儿暴露了你的本质——你就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孩。”
凛风抿嘴不语。
林峰看着她耳尖那抹还没褪去的红，忽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好像以前在基地时，新兵之间也会干这种事——趁人不注意踩一脚影子，然后装作没事发生。
没想到现在连机娘都这样。
“其实。”林峰开口，“她刚才那一脚，力度控制得不错。没触发警报，也没留下数据痕迹，纯物理接触。要是真敌人，根本发现不了。”
“所以你是夸她？”炽焰斜眼看他。
“我是说她技术可以。”林峰耸肩，“只不过用错了地方。”
“下次可以用对的地方。”炽焰看向凛风，“比如战场上，你踩敌人的影子，让他们以为被锁定了，吓得乱窜。”
凛风眨了眨眼：“……这招能行？”
“当然。”炽焰咧嘴，“心理战懂不懂？比导弹还好使。”
林峰无奈摇头：“你们俩能不能别把战争搞得像过家家？”
“战争本来就是大人玩的过家家。”炽焰理直气壮，“只不过我们的玩具会爆炸。”
凛风听着听着，肩膀放松了下来。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又看了看炽焰的影子，小声说了句：“……其实就踩了一下。”
“还敢说就一下？”炽焰凶起来，“我可是要记仇的。”
“你要怎么报仇？”
炽焰眯眼：“下次你隐身的时候，我也去踩你影子。”
“你找不到我。”
“找得到。你每次隐身，左脚落地都会比右脚轻0.3秒，地面上的压力传感器会有细微波动。”
凛风瞳孔一缩：“你怎么知道？”
“我修过你三次。”炽焰得意，“你每条线路我都摸过。”
凛风一时语塞。
林峰扶额：“你们俩……真是绝配。”
“那当然。”炽焰转向他，“我可是最了解机娘的人。”
“那你了解我现在想干嘛吗？”林峰问。
“想回宿舍睡觉？”
“不是。”林峰指了指终端，“我想看看刚才那波电磁扫描有没有留下异常数据。”
“无聊。”炽焰撇嘴，“有我在，啥数据都进不来。”
“可你刚才忙着追蜂鸟，没注意头顶。”林峰提醒，“说不定凛风也不是唯一一个潜入的。”
凛风立刻抬头：“我没带别人进来。”
“我知道。”林峰点头，“但有人可能跟着你进来的信号缝隙溜进来了。”
三人同时看向主控台。
屏幕上一切正常，但林峰的手环突然震动了一下。
频率波动。
不是来自炽焰，也不是凛风。
是一个陌生信号源。
短暂接入，又迅速消失。
“刚才是什么？”凛风问。
“不知道。”林峰盯着手环，“但它的接入方式……很像你的隐身协议。”
“不可能。”凛风皱眉，“我的加密等级最高。”
“但它用了你的信号残影。”林峰调出日志，“就在你被迫现形的那一刻，系统出现了一个0.1秒的漏洞。有人利用这个时间差，上传了一段极短的数据包。”
炽焰脸色变了：“传了什么？”
“还没解析。”林峰手指快速滑动，“但来源标记……是穹宇的备用信道之一。”
话音未落，主控台的灯光忽然闪了一下。
通风管道深处，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金属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