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伯隆的话像一块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砸在肖恩的心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一排的观赏席位。
这句话里没有半分玩笑，只有属于龙王的，不容置喙的绝对意志。
肖恩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他刚刚才靠着系统和一身演技，好不容易在龙族面前立住了威风，结果转眼间，这位喜怒无常的岳父大人就给他抛来了一道真正的送命题。
这几个俘虏，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杀了，等于亲手点燃了人类与龙族全面战争的导火索。
不杀，就要承担他们背后整个王国可能带来的报复，而那报复的后果，将由他来买单。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威胁了，这是一份赤裸裸的，用无数生命做抵押的责任状。
奥伯隆在逼他站队。
也是在考验他，这个“准女婿”，究竟有没有资格，承载龙族的未来。
山谷上空，扎拉昂的悲愤呐喊还在回荡，显得格外滑稽，却再也无法冲淡此地凝重的气氛。
所有巨龙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审视，也有纯粹的冷漠。
在它们漫长的生命里，几个凡人的生死，确实无足轻重。
它们在意的，是龙王的态度，以及这个被公主殿下选中的人类，会做出怎样的回应。
“爸爸！你吓到肖恩了！”
伊格瑞丝不满地嘟起嘴，用力地晃了晃奥伯隆的胳膊，试图用撒娇来化解这股压力。
然而这一次，奥伯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软化下来。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肖恩，那双金色的龙瞳深处，是一种肖恩无法完全读懂的深邃。
肖恩明白，这道坎，只能靠他自己迈过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电子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面临重大阵营抉择，生存环境将产生不可逆转之改变！】
【紧急任务触发：阵营的抉择！】
【任务描述：你的一言一行，将决定这几名人类俘虏的最终命运。他们的生死，不仅关系到你个人的未来，更将深刻影响龙族的威信、人类王国的反应，以及整个大陆未来的战争走向。请做出你的选择。】
紧接着，三个闪烁着不同光芒的选项，清晰地浮现在他的意识中。
【选项A：铁腕的威慑。】
【说明：遵从龙王的意志，当场处决所有俘虏。用人类的鲜血与骸骨，向世界宣告龙族的威严不容挑衅。此举将极大提升你在龙族内部的威信，尤其是强硬派长老的好感。】
【奖励：龙族威望+500，获得称号‘冷血的赘婿’，解锁龙族专属杀戮系技能‘龙魂震慑’。】
【负面影响：人类王国仇恨度mAx，你将被永久钉在“人类叛徒”的耻辱柱上，彻底失去与人类阵营和解的可能。】
【选项b：谨慎的囚禁。】
【说明：将俘虏作为人质，暂时关押在龙巢深处。这是一个相对稳妥的选择，为未来的谈判留下了筹码，也给了双方一个缓冲的时间。】
【奖励：获得道具‘龙神镣铐’（可禁锢传奇级强者），龙族温和派好感度+100。】
【负面影响：此举可能被龙族强硬派视为软弱，同时，你将背负看管俘虏的责任，他们随时可能成为你身边的定时炸弹。】
【选项c：疯狂的赌局。】
【说明：释放他们。不仅要释放，还要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将他们完好无损地送回人类王国。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你的胆魄，赌的是你对人性的理解，更是赌你未来有能力掌控一切失控的局面。】
【奖励：未知。】
【负面影响：未知。】
……
未知？
肖恩看着那个c选项，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破系统，玩的就是心跳是吧？
A选项简单粗暴，直接断了所有后路，把他和龙族彻底绑死，奖励也很诱人，是个杀戮系的强力技能。
b选项中规中矩，像个裱糊匠，暂时把问题糊弄过去，但麻烦会源源不断。
只有c选项，透着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疯狂气息。
奖励未知，负面影响也未知。
这代表着，结果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狱。
这哪里是选择题，这分明就是一道哲学题！考验的是他作为穿越者的格局。
肖恩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选A？杀了他们，确实能瞬间赢得所有龙的好感，连奥伯隆都得对他高看一眼。但这不符合他的本心。他前世只是个普通人，让他亲手决定几个只是立场不同的人的生死，他做不到。更何况，这会让他彻底成为人类公敌，未来的路只会越走越窄。
选b？把这几个定时炸弹留在龙巢？卡尔这种死忠分子，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搞事、传递情报，甚至自我了断来栽赃。到时候奥伯隆的威胁就会立刻兑现，他防不胜防。
那么，只剩下c了。
释放他们。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肖恩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这不等于放虎归山吗？
卡尔他们回去，只会把龙族的强大和自己的“叛变”添油加醋地汇报给国王，到时候来的可能就不是一个骑士团，而是整个人类王国的讨伐大军了。
但是……
肖恩的脑海中，却反复回响着自己刚才对奥伯隆说的话。
“活着的他们，比死了的他们，有价值得多。”
“无论是作为人质，还是作为传递我们‘善意’的信使……”
对，信使。
肖恩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谁说信使传递的，一定是“善意”？
也可以是……恐惧。
一种比死亡本身，更加深刻的恐惧。
一种让他们回到故土，午夜梦回时，依旧会浑身颤抖的恐惧。
想到这里，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抬起头，迎着龙王奥伯隆那充满压迫感的视线，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笑容。
“岳父大人。”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山谷上空扎拉昂的背景音。
“您的顾虑，我明白。”
“但是，我认为，单纯的毁灭，并非展示力量的唯一方式，甚至不是最好的方式。”
奥伯隆的眉头动了动，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
“您看。”肖恩伸手指了指周围一片狼藉的熔岩深坑，又指了指天上盘旋的，依旧在卖力呐喊的扎拉昂。
“我们已经向他们展示了绝对的‘力’。”
“现在，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权’了。”
“权？”奥伯隆似乎对这个词很感兴趣。
“没错。”肖恩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生杀予夺之权。”
“杀了他们，他们就解脱了。他们的死，会化为荣耀，成为激励后来者的毒酒。”
“但如果，我们不杀他们呢？”
肖恩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昏死过去的卡尔面前。
他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在卡尔的脖颈处轻轻一按。
一股微弱但精纯的能量，顺着他的指尖，注入了卡尔的体内。
“呃……”
卡尔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意识还有些模糊，视野里是暗红色的岩壁和刺鼻的硫磺味。
紧接着，他看到了那张让他永生难忘的脸。
“你……”
恐惧如同潮水般瞬间涌了上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别紧张，卡尔团长。”
肖恩的声音很温和，像是在和老朋友叙旧。
“我不会杀你。”
卡尔愣住了。
不仅是他，周围所有的巨龙，包括奥伯隆和伊格瑞丝，都愣住了。
“我不仅不会杀你，我还要治好你，让你和你的同伴，完好无损地，回到你们的王都去。”肖恩微笑着，说出了让全场陷入死寂的话。
奥伯隆的金瞳猛地一缩，一股怒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肖恩！你这是在挑衅我吗？”
“当然不，岳父大人。”肖恩没有回头，依旧注视着卡尔那张写满惊愕与不解的脸。
“我只是想，给人类王国，送一份‘礼物’回去。”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卡尔的脸颊，动作亲昵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宠物。
“卡尔团长，你要记住。”
“你的命，你同伴的命，是我给的。”
“我能给，自然也能随时收回来。”
“回去告诉你的国王，里昂七世，是吗？告诉他，时代变了。”
肖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无力动弹的骑士团长。
“龙族，不再是他可以随意试探的邻居。”
“而我，肖恩，龙族的赘婿，从今天起，正式接管一切与人类王国相关的事务。”
“以后，想打，想谈，规矩，由我来定。”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的卡尔，而是转过身，坦然地面对着龙王奥伯隆。
“岳父大人，人，是我打败的。”
“他们的命，自然也归我管。”
“这份礼物，我要亲手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