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那句“一级响应”的余音，还在隆隆苏醒的城市轰鸣中回荡。
守墓人化作光点消散的最后一幕，带着万古的释然，却也留下了一副沉重无比的担子。
这个世界的防火墙……
苏九低头，看着掌心那枚温润如玉、却又仿佛承载着一个世界重量的“核心印记”。当他的心神与这印记完全相连的刹那，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被彻底重构了。
他“看”见了。
不再是通过双眼，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全知视角。
脚下的“初始之城”，不再是一座宏伟的地下建筑，而是一个精密到极致的活体。无数道比发丝纤细亿万倍的金色光路，组成了这座城市的“经络系统”，它们遍布每一寸墙壁、每一级阶梯、每一根石柱。穹顶之上那片看似装饰的浩瀚星空，则是这座城市的“中央能源核心”，正将最纯粹的本源之力，通过那些光路，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城市的每一个“器官”。
他的意识顺着其中一条光路奔涌，瞬间便抵达了城市的边缘。他“看”到，遗迹之外，厚重的岩层中，潜藏着无数早已失效的古老防御符文。而在更远的地方，地表之上，至少有十七个点，正散发着极度危险的能量波动，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准备印向这片大地。
林悦那台报废平板上的警告，此刻在他的“视野”中，被具现化为一道道刺眼的红色数据流，清晰地标注着对方的能量等级、攻击模式，甚至还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倒计时。
“焦土协议……原来如此。”苏九的心中一片了然。
这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攻击，而是一种同归于尽的自毁。那个国际隐秘组织，通过引爆他们早已在全球各地布下的“节点”，试图引发一场覆盖整个区域的、不可逆转的构造灾难，将这座遗迹连同他们自身留下的所有痕迹，一同深埋地底，物理隔绝。
他们宁可摧毁一切，也不愿让这座“初始之城”的秘密落入他人之手。
“九……九哥……”林悦的声音把苏九的意识从宏观视角拉了回来。他看着苏九，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好奇，还有一丝程序员面对终极技术时的狂热，“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能看到这座城市的后台代码了？它的操作系统是什么架构的？感觉不像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这简直是……直接在硬件层面上用意念编程啊！”
秦越站在一旁，虽然听不懂什么代码架构，但他能感受到苏九身上那股与整座城市融为一体的、渊深如海的气息。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调息，刚才为了保护苏九，他体内的天机之力几乎耗尽，此刻正抓紧时间恢复。
苏九看着林悦那张写满了求知欲的脸，有些疲惫地笑了笑。
“没有操作系统。”他轻声说，“或者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操作系统。”
言出法随。
秦越心中默念着这四个字，看着苏九，眼神复杂。这才是真正的言出法随。不是通过符箓、法咒去撬动天地法则，而是他本身，就成为了此地法则的制定者和执行者。
苏九抬起手，心念微动。
广场旁，一根在刚才战斗中被“首领”的力量余波震出无数裂痕的巨大石柱，在林悦和秦越震惊的目光中，开始发生变化。构成石柱的物质，仿佛被还原成了最基础的金色符文粒子，然后以一种完美无瑕的秩序，重新编织、组合。裂痕在流光中消失，断口在嗡鸣中弥合。不过短短两三秒，那根石柱便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坚固，其上镌刻的古老花纹，都散发着淡淡的辉光。
“我……靠……”林悦的下巴差点脱臼，“这……这是……在线热更新加硬件自修复？还是7纳米光刻机级别的？！”
这神乎其技的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他以前觉得苏九的风水阵法是玄学，现在看来，那些简直是小学生级别的算术题。眼前的苏九，玩的根本就是创世级别的“编译原理”。
苏九没有理会林悦的惊叹，他正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中。
成为“操作系统”的感觉，很奇妙。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构成这座城市的一切，其底层逻辑都源于对“秩序”的极致追求。空间、时间、能量、物质，在这里，都只是一段段可以被读取和修改的参数。
他想起了守墓人最后的那句话——“真正的强大，是理解，是兼容，是为你的系统，打上最新的‘补丁’。”
他之前能“反编译”那个首领，靠的是守墓人灌输给他的“病毒库”，那是一种被动的、借来的知识。而现在，他拥有了这座“初始之城”的权限，就等于拥有了一台可以主动学习、分析、推演一切法则的超级计算机。
他可以自己去编写“补丁”了。
苏九闭上眼，心神再次沉入核心印记。他开始尝试调用这座城市的“分析模块”。他将自己刚才与“首领”战斗时，所解析出的那些“熵”之代码，输入了进去。
轰！
穹顶的星空，亮度陡然增加了数倍。整座城市的金色光路，如同计算机的cpU进入了满负荷运算状态，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疯狂闪烁。海量的信息在苏九的意识中奔流、碰撞、重组。
“熵”的本质是什么？
是无序。
“秩序”的对立面？
不。
在“初始之城”这台超级计算机的推演下，苏九得出了一个更深的结论。
无序，只是秩序在某个维度上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就像圆的曲线，在微观层面，可以看作是无数条直线段的集合。混乱与秩序，并非绝对对立，而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那个“首领”的力量，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它掌握了从“秩序”向“混乱”转化的单向指令。
而苏九现在要做的，就是掌握这条指令的逆向工程，甚至，编写出一条全新的、可以自由在两者之间切换、定义平衡点的指令。
这就是他的“道”，在得到这座“初始之城”后，所要踏出的、最关键的一步。
当苏九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沉静，也更加危险。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把锋利无比的“矛”，那么现在的他，不仅拥有了最坚固的“盾”，甚至还掌握了定义“矛”与“盾”概念本身的权力。
他看了一眼秦越，对方苍白的脸色和紊乱的气息瞒不过他。
“秦兄，别硬撑着了。”
苏九抬手，对着秦越凌空一点。
一道柔和的、由最纯粹的生命秩序符文构成的光芒，落在了秦越身上。秦越只觉得一股温暖而磅礴的生机，瞬间涌入四肢百骸，他那近乎枯竭的天机之力，像是干涸的河床遇到了天降甘霖，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恢复充盈。那些在战斗中留下的内伤，更是在这光芒的滋润下，飞速痊愈。
前后不过十几秒，秦越的状态，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甚至犹有过之。
他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充沛力量，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种手段，已经超出了“治疗”的范畴，这是直接在法则层面，将他的身体状态“重置”到了最完美的地步。
“怎么样，九哥的这个‘一键满血’功能，用户体验还不错吧？”林悦在一旁羡慕得直流口水，他指了指自己那台已经可以当板砖用的平板，“那个……九爷，你看我这……能给‘一键还原’一下不？我里头还有好几个t的学习资料呢……”
苏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没空理你。”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了虚空，仿佛能穿透万丈岩层，看到外界的风云变幻。
“他们要掀桌子，以为把桌子掀了，这盘棋就结束了。”苏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们忘了，从现在起，这桌子是谁的，棋盘的规矩由谁来定，都是我说了算。”
他握着核心印记，缓缓举起手，像是握住了整个世界的权柄。
“初始之城，系统指令。”
他的声音，沉稳而清晰，通过印记，化作了这座万古堡垒的最高意志。
“目标：外部十七个‘焦土协议’节点。”
“任务：切断其与此方天地的法则链接，篡改其能量释放模式，锁定其空间坐标。”
“执行。”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
轰隆——！
整座城市，不，是整片山脉，乃至更广阔的区域，其地下的灵脉，在这一刻，仿佛都听从了同一个号令。无数条原本隐藏在地壳深处的能量流，被强行改道，它们不再遵循自然规律，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交织、汇聚，在地下形成了一个覆盖了方圆数百公里的、前所未有的巨大阵法。
这个阵法，以“初始之城”为核心，以天地灵脉为阵纹。
苏九，就是它的阵眼。
“他们想用大地的力量来埋葬我们？”苏九的眼中，闪过一丝带着绝对自信的冷冽光芒。
“那我就用这片大地，给他们送一份……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