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阁深处的核心实验区，是一座由青砖砌成的圆形工坊，穹顶开着可调节的百叶窗，此刻尽数闭合，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工坊中央，那具黄铜锅炉如一尊沉默的巨兽，炉壁上密密麻麻的铜钎焊缝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这是格物院冶金坊耗时半月，用“百炼黄铜”打造的第三代原型，炉壁厚度从之前的两寸增至三寸，接缝处采用了徐光启从西人典籍中借鉴的“叠焊法”，反复锻打了二十七次，只为增强耐压性。
郑森挽着袖口，露出小臂结实的肌肉，脸上沾着几块乌黑的煤灰，却丝毫不影响他眼神的锐利。他正蹲在锅炉旁，用一根细铁钎轻轻敲击炉壁，听着那清脆均匀的声响，眉头微蹙：“王匠头，再检查一遍焊缝，尤其是底部与侧面的衔接处，昨日试压时这里的声音略闷。”
负责冶铸的王匠头是个年过花甲的老者，双手布满老茧，闻言立刻拿起锤子，顺着郑森指的方向逐段敲击，每敲一下都侧耳细听：“郑大人放心，这处焊缝是小老儿亲自盯着焊的，铜钎都是选的上等红铜，锻打时火候也足，绝无虚焊。”
工坊内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四名壮汉赤裸着上身，正踩着巨大的铸铁风箱，“呼哧呼哧”的声响节奏均匀，将炉膛内的精炼石炭吹得通红，火焰舔舐着锅炉底部，将黄铜外壳烤得渐渐泛起橘红色，热量顺着空气蔓延，让整个工坊的温度都在不断攀升。
“东家，注水准备完毕！”负责供水的学徒捧着一个特制的铜质漏斗，漏斗底部连接着一根带阀门的细铜管，正对准锅炉顶端的注水口。这学徒是格物院算学馆的优等生，因精通流体计算被郑森选中，此刻脸上满是紧张与兴奋，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郑森点点头，直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注水，控制流速，分三次注入，每次间隔一炷香，让炉壁适应温度变化。”他顿了顿，补充道，“记好每次注入的水量和锅炉温度，随时汇报。”
“是！”学徒应答一声，缓缓打开阀门，清水顺着铜管缓缓流入锅炉，接触到滚烫的炉壁时，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升腾起阵阵白雾。工坊内原本就浓郁的金属味中，又多了一丝水汽的湿润。
待三次注水完毕，郑森走到锅炉侧面，那里安装着一具由格物院算学馆与机械坊联合研制的简易压力表——一根密封的细铜管内装着水银，铜管一端连接锅炉内部，另一端固定在刻有刻度的木板上，压力变化会推动水银柱升降。“封炉加压！”他沉声下令，声音在风箱的轰鸣中依旧清晰。
风箱鼓动得更急了，炉膛内的火焰愈发炽烈，锅炉内的清水渐渐开始沸腾，“咕嘟咕嘟”的声响从炉内传来，随着温度升高，声响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闷的翻滚声。同时，锅炉外壳开始出现细微的震动，连接的铜管也随之轻轻颤抖，发出“吱嘎”的金属受压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那根水银柱。只见它缓缓地、坚定地向上移动，越过“常压”刻度，越过“试水”刻度，朝着标注着“驱动临界”的红线逼近。郑森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这不仅是对锅炉的考验，更是对他们所有理论推演、工艺改进的终极验证。他知道，陛下口中的“水火之力”，能否被人类驯服，在此一举。
就在天工阁内的实验进入关键阶段时，北京城南的会同馆内，葡萄牙使团首领费尔南多·平托正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街巷中往来的人群。他身着一身剪裁合体的中式锦袍，头戴四方巾，若不细看，竟与京城的士绅别无二致。作为葡萄牙王国印度总督府派驻远东的资深外交官，平托深谙“入乡随俗”的道理，这一身装扮，正是为了更好地融入京城的环境。
“大人，礼部派人来了，说今日可以安排我们参观城南的匠作局。”一名随从轻步走进房间，低声汇报。这随从同样身着中式服饰，只是眼神中透着警惕，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平托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很好，终于等到了。”他转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告诉礼部的官员，我对贵国的工匠技艺仰慕已久，尤其是听说匠作局能打造出威力惊人的火器，更是向往之至。”
半个时辰后，平托在礼部主客司郎中周大人的陪同下，来到了京城最大的匠作局。这里是大明官方的核心工坊之一，炼铁、铸炮、造船、织锦等工艺皆有涉猎。平托一边走，一边看似随意地询问着各种细节，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个有用的信息。
在炼铁作坊，他抚摸着刚出炉的铁锭，感受着上面的温度，笑着问道：“周大人，贵国的铁料质地精良，不知是用何种矿石炼制？这火候又是如何把控的？”
周大人是个老于世故的官员，早已接到上司“不可泄露机密”的叮嘱，打着官腔回应：“不过是寻常铁矿，匠人世代相传的火候经验罢了，不值一提。”
平托并未追问，转而走到一台正在打造火炮的车床旁，看着工匠们用锉刀打磨炮管内壁，故作惊讶地说：“这炮管打磨得如此光滑，想必射击精度极高。贵国水师近日在大员大败萨摩藩，想来便是凭借这般精良的火器吧？”
周大人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大明火器，自然是天下第一。不过这都是将士们浴血奋战的结果，火器只是辅助。”
一路走下来，平托看似漫无目的的提问，实则都围绕着大明的工业基础——矿石资源、冶炼技术、工匠水平、火器工艺。他注意到，匠作局的铁匠铺已经开始使用一种改良后的鼓风炉，风力比传统风箱更强，铁锭的纯度也更高；木工作坊内出现了带齿轮的锯床，切割木材的效率远超手工；甚至在铸炮车间，他看到了简易的车床，用于加工炮管螺纹，这在欧洲也属于较为先进的工艺。
参观接近尾声时，平托状似无意地提起：“周大人，听闻陛下设立了一所格物院，汇聚了天下英才，专门研究天地万物之理，还研制出了能‘飞天’的器械，不知我等是否有幸一睹风采？”
周大人心中一动，果然来了。他按照既定说辞，拱手道：“平托先生说笑了，格物院乃是朝廷机要重地，里面研究的都是关乎国计民生的机密之事，非奉旨不得入内。并非本官不愿，实在是有违规制，还望海涵。”
平托脸上露出理解的神色，连连点头：“无妨无妨，是我唐突了。”但心中却更加笃定，那格物院内定然藏着大明最核心的技术机密——能让水师战力倍增的新式武器，或许还有更多超越时代的发明。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格物院的底细。
天工阁的实验工坊内，紧张的气氛已经达到了顶点。
“水银柱过红线了！已超临界压力三成！”负责观察压力表的学徒高声惊呼，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郑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沉声道：“准备传动测试！打开连通阀，让蒸汽推动活塞！”
负责操控传动装置的老匠师早已蓄势待发，闻言立刻转动手中的木柄，缓缓打开了连接锅炉与活塞缸的阀门。“嗤——”一声尖锐的气流声响起，高温高压的蒸汽顺着铜管喷涌而出，瞬间涌入活塞缸，推动着活塞杆猛地向前冲出！连接在活塞杆末端的齿轮随之转动，带动着旁边的木质明轮缓缓转动起来——虽然转速缓慢，每转一圈都伴随着齿轮咬合的“咔哒”声，但它确确实实是在“不借人力、不借风力”地自主运动！
“成了！真的成了！”工坊内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学徒们激动地互相拥抱，老匠师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而，就在众人沉浸在喜悦之中时，意外陡生！
“不好！压力还在涨！水银柱快顶到头了！”那名观察压力表的学徒突然发出惊恐的叫喊。
郑森心中一沉，猛地回头望去，只见压力表内的水银柱已经冲到了刻度尽头，锅炉外壳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之前那沉闷的“咕嘟”声变成了刺耳的“嘶鸣”！“快泄压！立刻打开泄压阀！”他厉声下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负责操控泄压阀的学徒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双手颤抖着去拧阀门的转轮。但此刻锅炉内的压力已经远超预期，高温导致阀门的金属部件膨胀，转轮竟卡死在了原位，无论他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阀……阀门拧不动了！”学徒带着哭腔喊道。
“吱嘎——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突然爆发！锅炉侧面靠近底部的一处焊缝，在巨大的压力下猛地崩裂，一道半寸宽的裂口瞬间张开，炽热的高压蒸汽如同挣脱束缚的白色怒龙，带着刺耳的呼啸喷射而出，瞬间笼罩了小半个工坊！
“快退！”郑森大吼一声，下意识地将身旁的一名学徒推开。滚烫的蒸汽擦着他的手臂掠过，瞬间便将他衣袖烫得焦黑，皮肤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穿刺。但他顾不上疼痛，目光死死盯着那崩裂的焊缝和卡死的泄压阀，脑中飞速思考着应急方案。
“王匠头！拿撬棍来！用厚布裹住！”郑森嘶吼着，声音因疼痛而有些沙哑。
王匠头反应极快，立刻让学徒取来一根粗壮的铁撬棍，用浸过水的厚麻布层层包裹住一端。郑森接过撬棍，深吸一口气，忍着手臂的剧痛，再次冲上前去，将撬棍的一端卡在泄压阀的转轮缝隙中，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压！
“一二！使劲！”旁边的两名老工匠也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帮忙，三人合力，撬棍微微弯曲，泄压阀的转轮终于开始缓缓转动！
“嗤——”更多的蒸汽从泄压阀喷涌而出，工坊内的蒸汽浓度越来越高，能见度不足三尺，所有人都被呛得咳嗽不止，但脸上却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此同时，负责关闭风箱的学徒也终于将炉火熄灭，炉膛内的火焰渐渐减弱，锅炉的温度开始缓慢下降。
不知过了多久，蒸汽渐渐散去，工坊内的景象惨不忍睹：黄铜锅炉的侧面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铜管断裂了好几根，零件散落一地，地面上还残留着蒸汽冷凝后的水渍。万幸的是，由于众人反应及时，没有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只有几人被蒸汽轻微烫伤。
郑森扶着一旁的工作台，缓缓站直身体，抬起被烫伤的手臂——衣袖已经焦黑破损，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水泡，红肿得厉害。但他脸上没有丝毫沮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扫过围拢过来的工匠和学徒，看着他们脸上的愧疚与慌乱，沉声说道：“不必惊慌，更不必气馁。”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报废的锅炉残骸上：“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我们面对的，是一种从未被人类真正掌控过的力量。它暴躁、凶猛，稍有不慎便会反噬。今日之败，不是因为我们做得不好，而是因为我们还不够了解它。”
他走到锅炉旁，用未受伤的左手轻轻抚摸着崩裂的焊缝：“记录下所有数据——锅炉崩裂时的压力、温度、注水总量，还有焊缝的破损形态。王匠头，你带人检查每一处破损，分析是材料问题、工艺问题，还是设计问题。我们要弄清楚，它为何会破，如何才能让它不破。”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失败。”郑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今日的教训，会成为我们明日成功的基石。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驯服这‘水火之力’，让它为大明所用！”
他的话如同定心丸，让原本慌乱的众人渐渐平静下来。学徒们开始整理散落的零件，记录数据；老工匠们则围在一起，仔细检查锅炉的破损处，低声讨论着原因。失败的阴霾被一种更强大的求知欲和征服欲所取代，工坊内虽然一片狼藉，却弥漫着一种坚韧不拔的气息。
夜幕降临，北京会同馆内灯火通明。平托坐在一张八仙桌旁，面前摆着一张手绘的京城地图，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格物院、匠作局、水师码头等重要地点。他的面前站着一名身着黑衣的随从，正低声汇报着什么。
“大人，我们联系上了一个格物院的杂役，他是负责清运废料的，据说能接触到实验区外围。”随从汇报道，“他说格物院最近一直在进行某种高温实验，经常会有烧焦的金属碎片和废弃的铜管被运出来，而且守卫比以前更加森严，连废料都要经过严格检查才能运出。”
平托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高温实验？烧焦的金属碎片？废弃的铜管？这些线索让他联想到了欧洲正在研究的蒸汽动力装置——虽然还很原始，但已经有人尝试用蒸汽驱动机械。难道大明也在研究这个？
“这个杂役，可靠吗？”平托抬头问道。
“应该可靠。”随从回答，“他家里有重病的母亲，急需用钱。我们答应给他五十两银子，让他想办法弄一些实验相关的东西出来，哪怕是一张草图、一块特殊的金属碎片也行。”
平托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很好。告诉那个杂役，只要他能弄到有价值的情报，银子还能再加。另外，让我们在京城的商人网络也动起来，多留意格物院附近的动静，尤其是晚上，看看有没有异常的火光或者声响。”
“明白。”随从躬身应道，转身退了出去。
平托独自坐在桌前，目光深邃。他深知，大明的崛起已经不可阻挡，尤其是在水师击败萨摩藩、收复大员之后，大明在远东的影响力日益增强。如果大明真的掌握了蒸汽动力技术，那么他们的水师将彻底摆脱风帆的束缚，纵横四海，到那时，葡萄牙在远东的贸易特权将岌岌可危。他必须尽快弄清楚格物院的秘密，无论是为了葡萄牙王国的利益，还是为了他自己的仕途，都不能让大明独占这种划时代的技术。
与此同时，紫禁城的御书房内，陈默正坐在龙椅上，翻阅着来自格物院和锦衣卫的两份密报。一份是徐光启上报的，详细说明了火汽机实验失败的经过，以及郑森团队的应对措施；另一份是骆养性上报的，汇报了葡萄牙使团在京城的活动，包括平托参观匠作局、试图打探格物院消息，以及暗中收买格物院杂役的事情。
徐光启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一丝担忧：“陛下，郑森此次实验虽未成功，但也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只是他手臂烫伤不轻，臣已命太医院派最好的御医前去诊治。”
陈默放下密报，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微微一笑：“实验失败是预料之中的事。蒸汽动力这种东西，在西方也还处于摸索阶段，郑森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难得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郑森，朕不怕他失败，只怕他不敢尝试。他需要什么材料、什么人手，格物院全力支持，国库专款拨付，绝不推诿。”
“臣遵旨。”徐光启躬身应道，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原本还担心皇帝会因为实验失败而责备郑森，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陈默的目光转向骆养性，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那些佛郎机人，倒是越来越不安分了。竟敢跑到朕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收买朕的人，打探朕的机密。”
骆养性连忙躬身道：“陛下息怒，臣已命人严密监控葡萄牙使团的一举一动，那个被收买的杂役也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只是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陈默冷笑一声，“不急着处置。既然他们这么想知道格物院的秘密，那就给他们透露一些‘想让他们知道’的消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告诉那个杂役，让他给平托带个假消息，就说格物院正在研制一种‘超大火炮’，威力能轰穿十丈厚的城墙，专门用于海防，此次实验失败，就是因为火炮的炮管承受不住巨大的后坐力。”
“陛下英明！”骆养性连忙赞道，“这样一来，既能迷惑葡萄牙人，让他们误以为大明的重点仍是火器，又能让他们对大明的军事实力更加忌惮。”
陈默点点头，继续说道：“另外，加强对格物院的守卫，尤其是核心实验区，不许任何无关人员靠近。同时，密切关注平托的反应，看看他拿到假消息后，会有什么动作。”
“臣遵旨！”骆养性躬身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只剩下陈默和徐光启两人。陈默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轻声说道：“徐先生，你说，这‘水火之力’，多久才能真正为我大明所用？”
徐光启沉思片刻，回答道：“陛下，科学探索之路，向来是荆棘丛生，难以预料。但郑森年轻有为，坚韧不拔，又有陛下的鼎力支持，臣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一定能攻克难关。一旦‘飞轮船’研制成功，我大明的海权将再无对手，甚至整个天下的格局，都将为之改变。”
陈默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朕也相信他。我们这一代人，或许看不到大明真正纵横四海的那一天，但我们要为后人铺好路。这‘水火之力’，就是大明未来的希望。”
天工阁内，郑森已经送走了前来诊治的御医，手臂上的烫伤被敷上了特制的药膏，疼痛减轻了不少。他坐在桌前，面前铺着新的图纸，旁边堆着厚厚的实验数据记录。王匠头和几名核心工匠围在他身边，正在讨论着锅炉的改进方案。
“郑大人，依小老儿看，此次锅炉崩裂，主要是焊缝的耐压性不足。我们可以采用‘双焊缝’设计，在原有焊缝的基础上，再增加一道加固焊缝，同时将焊缝的宽度增加一倍。”王匠头说道。
“还有，泄压阀的设计也有问题。”一名负责机械设计的工匠补充道，“现在的泄压阀是手动的，遇到紧急情况反应不及，而且容易卡死。我们可以设计一种‘自动泄压阀’，利用弹簧的弹力，当压力达到设定值时，自动弹开泄压，无需人工操作。”
郑森一边听着众人的意见，一边在图纸上快速勾勒着，时不时停下来提出自己的想法：“焊缝的问题可以按王匠头说的办，但材料也得改进，普通的红铜钎可能不够，我们可以尝试用黄铜与锡的合金，强度更高，耐热性也更好。至于自动泄压阀，弹簧的弹力必须精准，需要算学馆的人帮忙计算，确保压力达到临界值时能准确弹开，压力下降后又能自动闭合。”
夜色渐深，天工阁的灯光却依旧明亮。郑森团队的讨论还在继续，新的设计方案在众人的头脑风暴中逐渐成型。虽然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而在会同馆内，平托已经收到了杂役传来的“消息”。他看着手中那张伪造的“超大火炮”草图，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果然猜对了，格物院确实在研制新式武器，而且威力如此惊人。他立刻决定，将这个消息火速传回葡萄牙，同时加快与明朝的谈判，争取早日获得贸易特权，以便更好地监视大明的动向。
一场围绕技术机密的外交暗战，在京城的夜色中悄然升级。而天工阁内，郑森等人已经铺开了新的图纸，新一轮的实验准备工作即将开始。通往“飞轮船”的道路，注定布满了荆棘与险阻，但探索的脚步，从未停歇。这不仅是一场技术的攻坚，更是一场职场的较量——科研职场的坚韧与协作，外交职场的狡诈与博弈，决策职场的格局与谋略，交织在一起，共同推动着历史的车轮缓缓前行。
郑森团队的改进方案能否解决核心问题？那具融合了双焊缝、自动泄压阀的新锅炉，能否承受住水火之力的考验？平托在得到假消息后，会调整怎样的谈判策略？而被锦衣卫控制的杂役，又会成为这场暗战中怎样的棋子？技术的突破与外交的博弈，如同两条交织的藤蔓，缠绕着大明的海权之路，向着未知的未来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