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格物学院的实验工坊内,铁砧与铁锤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郑森半蹲在水力传动模型旁,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油污的木板上。他手中握着一把自制的卡尺,正仔细校准齿轮的咬合间隙 —— 这台模型是按缩小比例仿制的战船绞盘,若能优化传动效率,便能让舰炮装填速度提升三成。
“郑兄,这齿轮齿距再缩半分,摩擦力能更小!” 身旁的李铁匠之子李二牛递来一把细锉,他原对 “海寇之子” 心存芥蒂,却在连日合作中,被郑森反复打磨零件的耐心与独到见解打动。
郑森点头接过,指尖在齿轮齿牙上摩挲:“多谢李兄,只是齿距太近,恐不耐海上颠簸。” 他忽然想起父亲信中提过的 “海浪中舰械易损”,便在图纸上添了一道 “弹性缓冲槽” 的标注。
休息时,他捧着一本翻得卷边的《火攻挈要》,目光停留在 “红衣大炮弹道测算” 的章节。徐光启昨日巡视时曾说:“荷兰火炮胜在炮管锻造均匀,若能在炮身加铸散热纹,或可提升连发次数。” 郑森便在页边空白处画满草图,试图将算学中的抛物线原理与火炮散热结合 —— 他不知道,这些看似稚嫩的构想,日后竟会成为战场破局的关键。
角落传来几声轻嗤,是官宦子弟王士祯与同窗低语:“不过是些匠人活计,也值得如此上心?” 郑森闻言,只是将草图叠好塞进怀中 —— 他心中清楚,父亲在南海浴血,自己能做的,便是在这工坊里,为大明水师铸出更锋利的 “剑”。
南海黑沙湾的黎明,被火箭弹的尾焰划破。俞咨皋站在 “定国号” 舰桥,望着远处海湾内炸开的火光,手中令旗一挥:“快艇队牵制,登陆队主攻!”
十二艘搭载着爆破火罐的快艇如离弦之箭,冲向海湾入口。火罐砸在哨塔上,火光冲天,守哨的倭寇惨叫着跌落。郑芝龙率登陆队乘着涨潮,从礁石缝隙中迂回上岸,他挥刀劈开一名倭兵的长刀,身后的水手们举着盾牌,将火铳手护在阵中,“砰砰” 的铳声中,西洋雇佣军的火绳枪还击显得杂乱无章。
“拿下货栈!” 郑芝龙吼声未落,便见货栈内冲出几名红夷,他们举着短铳,却被明军的盾牌挡住,随即被乱刀砍倒。当油布被掀开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 数百个木箱中,一半是泛着冷光的枪管毛坯,另一半竟是深灰色的 “倭铅矿”(可提炼优质铅弹),箱侧还印着萨摩藩的家纹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徽记。
“这不是走私,是在帮萨摩造军火!” 郑芝龙攥紧拳头,对亲兵下令,“把俘虏分开审讯,尤其是那几个红夷,务必问出他们的军械流向!”
此时,海湾入口突然传来炮声 —— 三艘试图突围的荷兰武装商船,正被明军快艇追击,其中一艘的船尾被火箭击中,浓烟滚滚。
大员热兰遮城内,松克正对着扬森的密信狂笑。“飓风计划!三艘战列舰!” 他将信拍在案上,对军官们下令,“传令各舰,明日起封锁厦门港,凡进出商船,一律扣押!另外,让去卑南部落的使者加快速度,许他们免税贸易,条件是袭扰明朝的大员汛塘!”
然而,两日后,一名幸存的随从踉跄着逃回热兰遮城,带来了使者遇袭的消息:“大人…… 我们在卑南山谷遇到了一群蒙面人,他们装备精良,刀法狠辣,使者大人…… 全死了!”
松克猛地拍案,摔碎了手中的酒杯:“是明国人的奸细!还是不服管教的部落?” 他下令增派卫队,搜剿山谷,却一无所获 —— 那些蒙面人如同凭空消失,只留下几具被割断喉咙的荷兰兵尸体,伤口平整,显然是惯于搏杀的老手。
没人知道,这群蒙面人是郑芝龙早年安插在大员的旧部 —— 当年他经营台湾海峡时,曾在土着部落中埋下暗线,如今听闻荷兰人勾结部落,便先下手为强。而这一切,郑芝龙并未上报,他要留着这张底牌,在关键时刻给荷兰人致命一击。
定海行宫内,陈默的手指在两份文书上反复摩挲:一份是黑沙湾大捷的奏报,附着枪管毛坯与倭铅矿的图样;另一份是福建巡抚送来的急报,厦门港外已有三艘商船被荷兰战舰击沉,伤亡逾百人。
“铁火交织,不打不行了!” 陈默猛地站起身,对骆养性下令:“传旨俞咨皋、郑芝龙,以黑沙湾为临时据点,补充淡水粮草后,即刻向大员外海推进,形成威慑!”
“陛下,登莱、天津水师调往南方,北疆防务……” 张居正忧心忡忡。
“戚继光足可守北疆!” 陈默语气坚定,“传朕旨意,调登莱水师三艘主力舰、天津水师火铳营南下,归俞咨皋节制!另外,让徐光启即刻进京,朕要他带着格物院的火炮改良方案!”
徐光启接到旨意时,正拿着郑森画的 “散热纹炮身” 草图。“此子竟有这般天赋!” 他将草图塞进袖中,即刻启程 —— 这或许就是克制荷兰火炮的关键。
南海的风越来越急,“定国号” 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郑芝龙望着远处大员的轮廓,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苏州格物学院内,郑森将那本《火攻挈要》揣进怀中,他坚信,自己的所学,终将助父亲一臂之力;而热兰遮城内的松克,还在做着垄断海疆的美梦,丝毫未察觉,一张由铁与火织成的大网,已向他悄然收紧。
郑森的火炮草图能否在徐光启手中化为实战利器?郑芝龙的大员旧部能否成为破局关键?明荷水师在大员外海的首次正面交锋,胜负将如何?这场铁火交织的大战,终将改写南海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