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行宫御书房的烛火彻夜未熄,陈默指尖在三份密报上反复摩挲,目光如寒刃般扫过徐光启奏报中 “萨摩藩指定与郑氏洽谈” 的字句。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张居正与骆养性垂首侍立,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好一个岛津氏!” 陈默猛地将密报拍在案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断朕江南丝路,撬朕海疆根基,真当朕的大明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他话音虽冷,却不见丝毫慌乱,抬手间已显帝王决断:“拟旨!徐光启识破奸谋,赏白银千两,加太子少保衔,江南织造事宜由其全权处置,凡囤积生丝、扰乱市场者,无论官绅,就地拿问!”?
“陛下,” 张居正上前一步,语气谨慎,“江南世家盘根错节,若贸然动刑,恐引发动荡……”?
“动荡?” 陈默冷笑,“朕要的就是打破这死水!骆养性!”?
“臣在!” 骆养性躬身领命,眼中闪过厉色。?
“你带五十名锦衣卫好手,星夜赶赴宁波!萨摩藩的人不是喜欢传谣言吗?朕要你让他们‘有口难言’!记住,留活口,朕要亲自问问,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敢在大明的地界兴风作浪!”?
“臣遵旨!” 骆养性领命而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御书房内未散的凛然杀气。?
宁波港的夜色中,锦衣卫如幽灵般穿梭。不过三日,那些散播 “新式织机伤身”“朝廷与民争利” 的倭人探子,便接二连三 “意外” 出事 —— 有的在河边 “失足”,虽保住性命却断了双腿;有的 “突发恶疾”,喉咙肿得再也说不出话。市舶司同时加强盘查,所有日船的货物都要开箱核验,平吉的信使几次试图传递消息,都被截获。?
“大人,明国人的手段太狠了!我们的人根本没法活动!” 手下慌慌张张地来报,脸上满是恐惧。?
平吉坐在船舱内,手中的武士刀被握得发白。他原以为大明君臣只会循规蹈矩,却没料到这位年轻皇帝竟如此果决狠辣。“慌什么!” 他强作镇定,“平户的旧部已经被我们说动,只要他们乱起来,明国人自顾不暇,我们自有机会!”?
可他不知道,南京的郑森早已通过老舟,将萨摩藩的阴谋与朝廷的铁腕处置传遍平户。那些本就摇摆不定的旧部,见朝廷动了真格,再想起施大瑄、洪旭的下场,顿时没了作乱的勇气。郑森趁热打铁,传信平户:“父亲已获陛下信任,郑氏唯有紧跟朝廷才有生路,私通倭人者,便是家族罪人!” 一番软硬兼施,平户的暗流竟被这少年暂时压了下去。?
定海的校场上,海风裹挟着咸腥味,吹得郑芝龙的战袍猎猎作响。他手中紧攥着那封被汗水浸得发皱的匿名密信,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行宫 —— 经过几日挣扎,他终于明白,唯有彻底归顺,才能保住郑氏一族。?
“臣郑芝龙,叩见陛下!” 他跪在陈默面前,双手高举密信,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此信臣已收到数日,因事关重大,臣不敢擅自处置,今日特来呈交陛下,听候圣裁!”?
陈默居高临下看着他,并未立刻接信,反而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沉默,却让郑芝龙如芒在背,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地面。?
“爱卿请起。” 许久,陈默才开口,语气平淡得让郑芝龙意外。他俯身扶起郑芝龙,随手将密信递给张居正,淡淡道:“这封信,朕早就知道了。”?
郑芝龙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 —— 他原以为自己隐藏得极好,却没想到皇帝早已洞悉一切。?
“朕若连这点动静都察觉不到,又如何经略海疆?” 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转为郑重,“你今日主动献信,足见忠忱。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朕给你一月时间,整合麾下旧部,待舰队整训完毕,朕有重任相托。莫要再让朕失望。”?
郑芝龙心中巨震,羞愧、感激、后怕交织在一起。他再次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臣郑芝龙,此生定为陛下效死力!若有异心,天诛地灭!”?
郑芝龙离去后,张居正望着他挺直的背影,感叹道:“陛下恩威并施,终让郑芝龙彻底归顺,东南海疆可安矣。”?
“安?” 陈默望向远方的大海,眼神深邃,“萨摩藩的爪子还没剁掉,荷兰人也只是暂时蛰伏,哪谈得上安?传令俞咨皋,与郑芝龙加紧整训舰队,待江南局势稳定,便挥师南下,让倭人知道,大明的海疆,不是他们能觊觎的!”?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跌跌撞撞地冲进御书房,手中高举一份红色急报:“陛下!辽东八百里加急!女真联合蒙古诸部,大举寇边,山海关告急!”?
陈默接过急报,扫过几行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的密报被攥得变了形,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清楚 —— 东海的风浪尚未平息,北疆的烽烟又已燃起,大明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辽东告急,陈默会抽调即将整训完毕的远洋舰队北上吗?若水师北调,江南与海疆的压力将如何应对?萨摩藩会不会趁虚而入,再次挑起事端?双线作战的困境,将成为陈默登基以来最大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