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外运河畔,“苏松新式织造总局” 的木牌刚挂上牌楼,便被围得水泄不通。数十名衣衫褴褛的织户踮着脚,望着院内转动的十六锭水力大纺车 —— 水轮借运河之力轰鸣,纱锭如银梭般飞旋,原本需三人协作的纺纱活计,如今一人便可照看两台机器。?
“这玩意儿真能顶仨人?” 老织工李阿婆揉着眼睛,不敢相信。宋应星走上前,示意工匠启动织机:“阿婆您看,这飞梭织机,一踩踏板就能让梭子自动穿梭,比手抛快两倍还多!” 话音刚落,织机上的棉布已迅速铺开,纹理细密均匀,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更让织户们心动的是工坊章程。徐光启站在高台上,大声宣读:“每日辰时上工、申时下工,管两顿饭;织一匹布给五十文工钱,织得好还加赏;家远的能住工舍,生病有郎中瞧!”?
人群瞬间沸腾。“五十文?比绸庄给的多一倍!”“还管饭住工舍?这是天上掉馅饼啊!” 尽管不远处沈家绸庄的伙计在散布 “机器会吃人” 的谣言,但当第一个织户领到预支的工钱,揣着沉甸甸的铜钱走出工坊时,越来越多的人涌到报名处,队伍从门口排到了运河边。苏州的织造业,正被这股新风,吹得焕然一新。?
与此同时,苏州城内一处隐蔽的宅院,骆养性正翻阅锦衣卫收集的罪证。最上面的 “暗账” 字迹工整,记录着沈仲仁每年向苏州知府行贿五千两、向织造局太监送丝绸百匹的明细;旁边的供词上,棉农王二柱按着手印,供述沈家垄断生丝收购,每担压价二两,逼得他去年差点卖女儿。?
“大人,还查到沈仲仁与前漕运总督的儿子往来密切,上个月还通过佛郎机商人,买了二十把西洋火枪。” 锦衣卫校尉低声汇报。?
骆养性眼神一凛,将罪证整理成册:“把这些密封好,连夜送往定海御舟。告诉陛下,沈仲仁不仅贪腐,还私藏兵器,恐有不轨。” 他深知,这些铁证足够让江南士绅集团的根基动摇,但皇帝要的,或许不只是惩治一人,而是借此彻底打破旧利益格局。?
长江口外,乌云压得极低。南巡船队刚驶出江口,狂风便卷着巨浪袭来,御舟在浪尖上剧烈颠簸,桌上的茶杯摔得粉碎。“陛下,风浪太大,请回舱避一避!” 侍卫慌忙劝阻。?
陈默却走到甲板,望着远处 —— 一艘明军旧战船的船舵突然断裂,船体打横,巨浪瞬间吞没了甲板,士兵们在海水中挣扎。“快救!” 俞咨皋嘶吼着,下令护航战船靠近。?
就在此时,三艘渔船破浪而来。渔民们操船如履平地,抛出缆绳精准套住落水士兵,动作娴熟得不像普通渔民。其中一艘渔船上,为首的汉子戴着斗笠,隔着雨幕朝御舟望了一眼,眼神锐利如鹰。待救下最后一名士兵,渔船便调转船头,消失在浓雾中。?
“那些人……” 俞咨皋皱眉,“操船手法是闽海路子,像是郑芝龙的人。” 陈默沉默点头 —— 郑芝龙的触角,竟已伸到了长江口,这场 “救援”,是示好,还是示威?答案,或许要到定海才能揭晓。?
定海军港,炮声隆隆。陈默站在 “定国号” 甲板上,看着水兵们操练火炮 —— 改良后的舰炮精准击中靶船,硝烟在海面上散开。港口内,水泥浇筑的炮台巍然矗立,新修的营房整齐排列,东洋舰队的战船挂满旗帜,军容严整。?
“陛下,郑芝龙已从泉州出发,明日便可抵达。” 骆养性呈上密报,“他带了三百亲卫,还乘了那艘最大的‘飞虹号’战船,说是‘为陛下护驾’。”?
陈默走到海图前,指尖点在泉州与定海之间的海域:“他这是带‘见面礼’来了。传旨,明日帅府召见,只许郑芝龙带十名亲卫入内,其余人留在港口。” 他顿了顿,补充道,“让俞咨皋做好准备,若有异动,立刻封锁港口。”?
当夜,定海军港灯火通明。陈默站在帅府窗前,望着远处 “定国号” 的剪影,心中清楚 —— 明日与郑芝龙的会面,是收服这位海上枭雄的最好机会,也是最危险的时刻。一旦谈崩,东南海疆将再起战火,而他推行的海权战略,也将遭遇最严峻的考验。?
郑芝龙带三百亲卫赴会,是真心臣服还是暗藏杀机?他会接受陈默的招安条件,还是提出割据东南的要求?长江口的 “救援” 背后,是否还有更深的阴谋?定海帅府的会面,将成为大明海权之路的关键转折点,龙虎相争,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