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网!”?
陈默的声音刺破黑山咀的夜,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骆养性抱拳领命,身影如一道黑影掠过帐外,转瞬消失在帐篷间的阴影里 —— 这场精心策划的反围猎,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刻。?
子时三刻的中军大营,看似平静无波,士兵们或蜷缩在帐篷里休憩,或提着灯笼巡逻,只有暗处闪烁的寒光,暴露了缇骑们早已就位的杀机。高起潜的帐篷里,烛光摇曳,他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张写满密文的纸条塞进空心箭杆,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 —— 只要这箭传递出去,努尔哈赤就会知道皇帝 “旧疾复发” 滞留黑山咀,到时候里应外合,定能将这亲征大军一网打尽。?
可他刚要唤心腹太监,帐篷门帘突然被掀开,骆养性带着两名缇骑站在门口,眼神冷得像冰:“高公公,陛下有请。”?
高起潜的脸瞬间惨白,手中的箭杆 “啪嗒” 掉在地上。他强装镇定,尖声辩解:“骆指挥使说笑了,陛下深夜召见,可有旨意?” 话音未落,两名缇骑已上前架住他的胳膊,一块破布塞进他口中,只留下他绝望的 “呜呜” 声 —— 这位藏在皇帝身边的毒蛇,终究没能逃过猎人的陷阱。?
几乎同时,赵率教先锋营的三支小队正悄悄向中军迂回,他们以为自己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早已踏入缇骑的包围圈。狭窄的山谷中,骆养性手持马槊,厉声喝道:“奉旨擒拿叛逆!放下武器者免死!”?
带队军官见行踪败露,疯狂嘶吼:“杀出去!为‘圆蛇’大人尽忠!” 可话音刚落,两侧山崖突然箭如雨下,弩箭穿透盔甲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过半柱香时间,山谷中便堆满了尸体,血腥味随着夜风弥漫开来 —— 先锋营的内奸,被彻底肃清。?
解决了近在咫尺的威胁,陈默的目光却投向了敌后的祖大寿部。那五千精骑深入女真腹地,若内奸引爆,不仅会折损兵力,更会打乱整个辽东部署。好在骆养性的暗组早已跟上,他们截获数批信鸽,却因密码无法破译而焦急 —— 直到暗组冒险潜入军营,在一名哨总身上搜出密码本和密信,才揭开了惊天阴谋:内奸计划在祖大寿部抵达赫图阿拉前夜,在饮水中下毒、点燃粮草,接应女真精锐突袭!?
“必须立刻通知祖大寿!” 暗组首领当机立断,抓住祖大寿的亲信家丁头领,亮出密信和密码本。那家丁见信上熟悉的笔迹,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引暗组见到祖大寿。?
祖大寿看着密信,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好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子待你不薄,你竟想害我全军!” 他强压怒火,与暗组定下计策 —— 按原计划扎营,引内奸上钩。?
次日傍晚,那名哨总果然鬼鬼祟祟地靠近饮水处,刚要投毒,就被埋伏的亲兵当场拿下。祖大寿借此机会,顺藤摸瓜,将营中潜伏的十余名内奸一网打尽。清洗过后,他没有强攻赫图阿拉,而是按照陈默的密令,占据险要地势,像一颗钉子楔入女真侧后方,等待决战时机。?
黑山咀的天刚蒙蒙亮,中军大营已开始拔营。辕门上悬挂着高起潜和内奸军官的首级,血腥味虽未散去,却让士兵们的士气愈发高昂 —— 皇帝不仅识破了内奸的阴谋,还干净利落地肃清了叛徒,这让他们对亲征充满信心。?
陈默坐在马背上,听着骆养性的审讯报告:高起潜已全盘招供,他的接头人是个游方僧人,每次露面都不同,却总带着衔尾蛇标记,而这个标记,与杨慎密会的白莲教长老如出一辙!?
“又是游方僧人,又是衔尾蛇…” 陈默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圆蛇” 的网络远比他想象的庞大,不仅渗透军中,还与京城的白莲教、前朝旧臣勾结,形成了一张横跨军政、覆盖朝野的大网。?
“陛下,内患已除,我们是否继续按原计划驰援辽阳?” 骆养性问道。?
陈默摇了摇头:“内奸虽除,但我们的行踪已暴露,奇袭已无可能。传朕旨意,全军加速前进,不再隐藏行踪 —— 朕要堂堂正正地抵达辽阳,让努尔哈赤知道,大明的皇帝,不是好惹的!”?
他还要借亲征的声势,震慑京城的暗流。临行前,他给黄锦发去密信,只有八个字:“杨慎可疑,严控待查。”?
大军如一条钢铁巨龙,向着辽阳疾驰而去。陈默骑在白马上,目光坚定 —— 肃清军中内奸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努尔哈赤的铁骑,以及京城那些觊觎皇权的势力。他知道,“圆蛇” 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在军中的计划失败,定会在其他地方掀起风浪。?
果不其然,就在大军距离辽阳只剩一日路程时,一匹快马冲破关卡,带来了黄锦的十万火急密报。陈默拆开密信,瞳孔瞬间收缩,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信纸。?
密信上写着:“兴王世子朱翊钧三日前突发急病,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奴婢暗中调查,发现其病发前曾接见一游方郎中,郎中入府半日后消失。更可疑的是,杨慎在此期间,曾三次前往兴王府探病,每次都停留一个时辰以上。”?
兴王世子昏迷?游方郎中?杨慎探病?这三个信息如同惊雷,在陈默脑中炸开。他立刻意识到,“圆蛇” 的目标根本不是简单的搅乱朝局,而是直指皇位继承权!兴王世子是宗室眼中的 “备胎”,若他出事,宗室定会借机生事,而杨慎频繁探病,更是疑点重重 —— 难道这位前朝状元,真的是 “圆蛇” 安插在京城的关键棋子??
陈默勒住马缰绳,大军暂时停下。他看着远方的辽阳方向,又想起京城的暗流,心中陷入两难:若继续驰援辽阳,京城恐生变故,兴王世子的事若处理不当,很可能引发宗室叛乱;若返回京城,辽阳防线岌岌可危,努尔哈赤很可能趁虚而入。?
就在他犹豫之际,又一名斥候来报:“陛下!辽阳方向传来消息,努尔哈赤已率军包围辽阳,声称若陛下不亲自前往谈判,便屠城!”?
谈判?陈默冷笑一声,努尔哈赤这是想诱他前往辽阳,设下陷阱!一边是京城的皇位危机,一边是辽阳的屠城威胁,还有隐藏在暗处的 “圆蛇”,陈默仿佛被架在了火上烤。?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传朕旨意,派一支精锐快马返回京城,协助黄锦调查兴王世子的病因,严密监视杨慎和宗室动向;大军继续向辽阳进发 —— 努尔哈赤想诱朕上钩,朕便如他所愿,看看他的陷阱,究竟有多深!”?
夕阳西下,将大军的影子拉得很长。陈默知道,这场较量,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而那轮升起在黑山咀上空的血月,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血战,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