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王府外,锦衣卫的飞鱼服在雪地里格外扎眼。数十名精锐手持绣春刀,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飞鸟都难以进出。往日里王府门前的车水马龙消失不见,只剩下北风卷着雪沫呼啸而过,冻得守在门口的侍卫鼻尖通红,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 谁都知道,此刻王府里的空气,比外面的寒冬还要冰冷。?
暖阁内,朱载堉坐在铺着锦缎的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摆。桌上的热茶早已凉透,升腾的热气消散殆尽,就像他心底最后一点侥幸。当骆养性带着一队锦衣卫推门而入,冰冷的 “配合调查” 旨意响起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手指猛地攥紧了衣料,却很快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骆指挥使,皇叔… 陛下是不是误会了?不过是个疯老头的胡言乱语,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骆养性面无表情,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世子殿下,陛下有旨,凡与案件相关者,皆需配合调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殿下只需安心待在府中,我等自会查明真相。” 话音刚落,他抬手一挥,身后的锦衣卫立刻分散开来,有的守住王府各出入口,有的则开始传唤府中仆役、婢女,准备逐一隔离审讯。朱载堉看着眼前的阵仗,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再说什么,只是脸色又白了几分。?
调查的进展,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快 —— 或者说,严嵩留下的 “破绽”,实在太过明显。?
首先是尸检。得益于陈默之前对仵作体系的改革,要求仵作验尸时需 “细致入微,记录详尽”,这次负责验尸的老仵作在女童的衣物夹层里,找到了一点极细微的褐色粉末,又在女童指甲缝里发现了同样的残留物。骆养性立刻将粉末送去格物院,徐光启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得出结论:这是千禧观法坛附近特有的 “迷魂香”,混合了朱砂、曼陀罗等药材,只有在进行邪术仪式时才会使用!?
接着是口供。一名在王府做了三十年洒扫的老仆,被锦衣卫单独审讯时,终于扛不住压力,哆哆嗦嗦地供认:“前… 前两个月的一个深夜,老奴起夜,看到世子殿下和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在后花园假山旁说话,那老头… 好像就是之前来王府祈福的云鹤散人!当时还有个婢女跟在道童身后,眼神呆呆的,像丢了魂一样… 后来没过几天,就听说那婢女失足落水死了!”?
最关键的证据,来自张居正那边。他带人重新搜查刘一清的残余府邸时,在书房地砖下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本泛黄的账册。账册上清晰记录着:“嘉靖元年三月,赠兴王府‘药材’纹银五百两;四月,付‘药引’款纹银三千两;五月,转严府内弟钱庄纹银两千两…” 每一笔款项的用途,都与千禧观邪术案、世子 “脱胎换骨” 的时间线完全吻合!?
人证、物证、资金流向,三条线索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无法辩驳的证据链 ——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严嵩亲自下令,但世子参与邪术、刘一清从中联络、严嵩家族通过钱庄接收款项的事实,已然铁证如山!?
当卷宗被送到乾清宫时,陈默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雪景。他接过骆养性递来的账册,指尖划过 “药引款” 三个字,指节瞬间绷得发白。用孩童的生命当 “药引”,用无辜者的鲜血换所谓的 “聪慧”,这等丧尽天良的行径,让他胃里一阵翻涌,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但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暴怒,对黄锦下令:“摆驾兴王府。”?
再次踏入兴王府,气氛已截然不同。陈默没有去见被软禁的朱载堉,而是径直走向那名死去女童的下人房。房间狭小简陋,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个破旧的木箱,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他站在床前,看着空荡荡的枕头,沉默了许久 —— 这个孩子,或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成为别人 “进阶” 的牺牲品。?
随后,他走进了朱载堉的书房。书房布置得清雅别致,书架上摆满了经史子集,桌案上还摊开着一本《资治通鉴》,书页上有密密麻麻的批注,正是之前朱载堉与他讨论 “唐玄宗” 时提到的篇章。陈默拿起书,翻了几页,看着那些看似深刻的批注,突然冷笑一声,将书狠狠摔在桌案上,发出 “啪” 的一声巨响。?
他屏退所有随从,只身来到朱载堉被软禁的房间。朱载堉看到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立刻跪伏在地,声音颤抖:“皇叔… 侄儿… 侄儿是被冤枉的!那些事… 都不是侄儿做的!”?
“冤枉?” 陈默的声音冰冷得像寒冬的雪,“那女童指甲里的‘迷魂香’,你怎么解释?刘一清账册上给你的‘药引’钱,你又怎么解释?深夜出现在你王府的云鹤散人,你再怎么解释?”?
朱载堉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原本准备好的辩解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陈默那双充满寒意的眼睛,那眼神像一把刀,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伪装。?
“你以为,靠邪术窃取别人的灵慧,就能成为‘贤王’,就能坐稳江山?” 陈默蹲下身,逼视着他,语气低沉而危险,“你知不知道,那些孩子死的时候有多痛苦?你每‘聪慧’一分,就有一个无辜的生命凋零!你书房里的书,你嘴上的‘仁政’,全都是假的!你这‘贤王’的名声,是用累累白骨堆起来的!”?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朱载堉的心理防线。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哭喊:“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想要的!是父王… 是父王说我太愚钝,以后成不了大事!还有刘侍郎,他说只有云鹤散人的法子能让我变聪明!严阁老也说… 说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控制不住自己… 每次行法后,我都觉得自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那些孩子的脸,我晚上睡觉都会梦到… 皇叔,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他语无伦次,哭声嘶哑,却清晰地将兴王府、刘一清、严嵩的共谋关系说了出来 —— 虽然没有明说严嵩直接参与邪术,但那句 “严阁老也说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已然暴露了严嵩在其中的推波助澜。?
陈默站起身,看着地上崩溃的朱载堉,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或许有被逼迫的成分,但选择用别人的生命换取自己的 “前程”,就注定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他没有再问任何问题,转身走出了房间。走到王府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富丽堂皇的府邸,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 这里藏着的黑暗,终于被揭开了一角。?
当天夜里,一道圣旨从乾清宫传出,迅速传遍京城:?
“兴王世子朱载堉,行止不端,参与邪术,戕害幼童,有负宗室厚望,着革去世子封号,圈禁凤阳高墙,非朕手谕,终身不得出。兴王朱佑杬教子无方,疏于管教,削禄米三成,闭门思过,不得干预地方政务。千禧观邪术一案涉案仆役、属官,按律严惩,不得姑息。望宗室子弟以此为戒,谨守礼法,勿踏歧途。钦此。”?
没有牵连兴王,没有提及严嵩,陈默用最稳妥的方式,迅速平息了这场风波 —— 既给了天下人一个交代,堵住了悠悠众口,又避免了宗室动荡,保住了朝廷颜面。而将朱载堉圈禁凤阳,看似严厉,实则也是一种保护 —— 他知道,严嵩为了灭口,很可能会对朱载堉下手,凤阳高墙虽苦,却能暂时保住这颗 “棋子” 的性命,也为日后彻底查清严嵩的罪证留下了一线可能。?
处理完所有事,陈默站在乾清宫的高台上,俯瞰着被冰雪覆盖的京城。夜色渐深,万家灯火点亮,映得雪地里一片温暖。他感到一阵轻松 —— 内部的毒瘤终于被清除,新政推行的最大障碍之一,暂时被扫除了。但他也清楚,这只是开始。?
严嵩虽然失去了世子这颗棋子,但其在朝堂的根基未动,江南的布局也仍在继续。oKR 的推行还需要时间,格物院的 “黑科技” 还未真正发挥作用,江南的 “潜渊会” 和洞庭先生更是隐藏在暗处的威胁。?
“接下来,该轮到严嵩了。” 陈默低声自语,袖中的玉佩传来温润的暖意,仿佛在回应他的决心。他的目光从京城的灯火,投向南方遥远的天际 —— 那里,还有一场更大的风暴在等待着他。?
第一卷的故事,在此刻画上了圆满的阶段性句号。从懵懂穿越的 “职场小白”,到能从容应对朝堂博弈、掌控局势的帝王,陈默已然完成了蜕变。而通往第二卷《严嵩的末路:你被优化了》的大门,也在这一刻正式敞开。
被圈禁凤阳的朱载堉,体内的邪术隐患是否会彻底爆发?严嵩失去世子这颗棋子后,会如何调整策略,是选择蛰伏,还是铤而走险发动政变?能量充盈的玉佩,除了充能和防御,是否还隐藏着能对抗邪术、破解阴谋的特殊能力?陈默将如何利用 oKR 和格物院的成果,一步步瓦解严嵩的势力,最终将其 “优化” 出局?江南的洞庭先生与潜渊会,又将在何时、以何种方式,与京城的棋局产生交集?所有答案,都将在第二卷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