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沁沁说着,又退回客厅,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
站在一旁的林易暖听了章沁沁的话,只觉得一阵无语,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算不算是教科书级别的恶人先告状?
温沐扬没有立刻理会她,他的目光越过章沁沁,先是落在屋内脸色也不大好的林易暖身上,眼神瞬间柔和了些许,带着询问。
林易暖对上他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温沐扬其实也是刚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
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其实还不错,他走到门口时,才隐约听到里面似乎有说话的声音,不是林易暖平时听的音乐,也不是电视声。
他当时还觉得有点奇怪,心想暖暖平时很少会带朋友来公寓,会是谁呢?
他正准备按门铃,就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靠近门口,然后是章沁沁气其败坏的那句话:
“你以为他现在对你好,你就能一直站在他身边?告诉你,像你这种除了脸一无是处、不懂他事业、不能给他任何帮助的女人,他早晚会腻!”
紧接着,门猛地从里面被拉开。
他脸一黑,章沁沁?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
不用怎么想,大抵是自家老妈给人忽悠了。
他倒不是怕林易暖会因为这些挑拨的话而多想,他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只是单纯觉得厌烦,厌烦有人不请自来,扰了林易暖的清净,说了这些难听的话让她不开心。
他当初让她搬过来,就是认为这里环境好,足够安静,想给她一个舒适自在的空间。
他拉着行李箱,面色不虞地走了进来,弯腰在玄关处换鞋。
走到林易暖身边,抬头,温柔替她理了理散落的发丝,声音低沉温和,与刚才看章沁沁时的冰冷判若两人:
“我回来了。”
看到温沐扬突然出现,林易暖脸上的最后一丝不快也消失了,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可能明天吗?”
“嗯。可能。”
温沐扬看着她亮起的眸子,一路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只觉得他的女孩,真的好乖。
他忍不住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这次出差就在临市,原本预计要三天,但他效率高,硬是把工作压缩提前完成了,立马就赶了回来。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一路都在想着,突然出现,他的暖暖会是什么表情?
是惊讶还是惊喜?故而没有提前发信息告诉她,想给她个小意外。
却没想到,家里竟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这个“客人”不仅不请自来,还在这里大放厥词,试图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惹他的暖暖不开心。
……
章沁沁看着温沐扬从进门开始,满眼便只有林易暖,对自己视若无睹,脸上难看至极:
“沐扬哥,我做了寿司……”
听到声音,温沐扬这才将视线转向一脸“委屈”的章沁沁,神情冷漠,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章同学,我想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章沁沁被他这声疏离的“章同学”叫得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章同学?!
沐扬哥居然叫她章同学,这是要跟她划清界限吗?
她的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
温沐扬的目光淡淡扫过餐台上那些摆放精致的寿司,语气疏离:
“我们不需要你特意来送吃的,至于你所谓‘道歉’……”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着章沁沁,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小心思:
“我更不需要。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不请自来,你已经打扰到我们的生活了。”
他揽着林易暖,虽然距离章沁沁还有一段距离,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让章沁沁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现在,”温沐扬的声音不大,“你可以离开了。并且,以后在没有提前告知的情况下,请不要再来这里。”
章沁沁听了他这番话,脸上血色尽失。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挽回一下,比如“于阿姨让我来的”,或者“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
但在温沐扬那冰冷得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目光注视下,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如果她再纠缠下去,恐怕连最后那点“朋友”的情面都保不住了。
巨大的难堪和绝望淹没了她。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最终,在温沐扬没有任何温度的目光中,转身,踉跄着,开门离开……
随着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公寓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温沐扬这才放开揽着林易暖的手,沉着脸,走到餐台边,看也没看那些精致的寿司,动作利落地将所有东西重新收进餐盒。
然后,径直走到垃圾桶边,将整个餐盒都扔了进去,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林易暖默:“……”
其实不用扔的,有点浪费!
但是她看着温沐扬那紧绷的侧脸,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温沐扬转身,正好捕捉到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错愕和一点点……可惜?
他一本正经道:
“这东西生冷,不好多吃。”
林易暖看着他这严肃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存心逗他:
“温先生,这可是章学姐‘亲手’做的哦,是你‘最喜欢’吃的呢!你就这么扔了,一点面子都不……唔……”
温沐扬闻言,眼神一暗,重新将林易暖拥入怀中,低头就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瓣,惩罚般的轻咬一下,但也只是浅尝辄止,很快就放开了她。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好听的磁性:
“这比寿司好吃多了……”
这丫头,明知道他不爱听,还非要提。
林易暖:“……”她就知道,她不该说话。
温沐扬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歉意:
“对不起,暖暖,是我没处理好,让她找到这里来烦你。”
林易暖伸手回抱住他的腰身:
“没关系。刚刚就是你不在,我也能处理……”
她刚刚已经下逐客令了,只是没想到温沐扬刚好回来。
“嗯。我的暖暖就是棒……”
温沐扬亲了亲她的发丝,带着点笑意:
“所以,要给你奖励……”
说着,他又低头,这次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唇角。
林易暖:“……”
这奖励……能换点别的吗?
比如……一颗糖?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温沐扬突然正色道,语气带着厌烦:
“都是屁话。你一个字都不用往心里去。”
林易暖眨了眨眼,有点新奇地看着他。
她好像是第一次听温沐扬说这种略带粗俗的词。
看来章沁沁是真的惹恼他了。
林易暖抬头,主动的啃了一下他的下巴,略带撒娇:
“我没事,虽然一开始看到她时有一点点的介意,不过,你来了,我就好啦!”
你来了,我就好啦。这句话像羽毛一样,刮在他的心尖。
他心念一动,松开她一点,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无可替代。你不需要什么都懂,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懂吗?”
林易暖定定地看着他,清晰地看到自己小小的影子印在他深情的眸子里。
爱意像阳光一样,驱散了她心底可能残留的阴霾。
她弯了弯眼角,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懂了。我是温先生的替代。”
“真乖。”
温沐扬成功的被她的话取悦了,揉了揉她的发顶:
“今晚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林易暖好奇。
“暂时保密。”温沐扬嘴角噙着神秘的笑意。
“……”好吧。
林易暖看着他神秘兮兮的样子,也不再追问。
既然他有计划,那她就安心等着,保持期待就好啦!
不过,还真的有点期待……
温沐扬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确定她没有受到刚才的影响,才正色道:
“地址估计是我妈不小心说漏嘴了。我会跟我妈说清楚,让她以后别再跟章沁沁透露我们的事。”
他神情认真:
“如果她再来骚扰你,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他的保护欲显而易见。
林易暖心里暖暖的,点了点头:
“嗯,知道了。”
温沐扬看着她乖巧的样子,他好喜欢她依赖他的模样。
心里软成一片,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饿不饿,番茄鸡蛋面怎么样?我给你做?”
“好,要很酸很酸的……”
温沐扬闻言,失笑,拉着她的手,走向厨房,将刚才那不愉快的一幕揭过。
……
与此同时,走出小区的章沁沁,一路跑回自己的车里,“砰”地关上车门,终于忍不住,伏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起来。
刚才在温沐扬公寓里强撑着的最后一丝体面和冷静彻底崩塌。
她哭了很久,直到嗓子沙哑,眼睛肿痛,才慢慢抬起头。
他竟然……竟然为了一个才出现没多久的林易暖,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要跟她划清界限!
连名字都不肯叫了,直接用那样生分的称呼!
叫她“章同学”!
车内一片昏暗,只有仪表盘幽幽的光。
她看着车窗外他们所在的那栋楼,想着此刻温沐扬和林易暖可能正在里面温馨地吃着晚饭。
而她却被温沐扬不顾情面的赶出来,心里的恨意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凭什么她林易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一切?!
她章沁沁这么多年的陪伴、等待和付出,难道就真的一文不值吗?
她猛地抓过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解锁屏幕。光亮映照着略显狰狞的脸。
告状吗?像个小学生一样去向长辈哭诉?
不,那样太低级了,而且沐扬哥知道了肯定会更讨厌她。
她需要更聪明一点的办法……
一个能让林易暖自己露出“马脚”,让沐扬哥看清她“真面目”的办法。
大家闺秀?呵!装得再像,也总有破绽。
她章沁沁就不信,那个林易暖过去二十多年,真的就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一点能拿来做文章的地方!
章沁沁擦干眼泪,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她启动车子,驶离了这个让她倍感羞辱的地方。
她才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绝对不会!
……
晚餐后,温沐扬果然开车带着林易暖出去了。
他没有去什么热闹的地方,而是沿着盘山公路,开到了城市边缘一个的小山顶处上。
夜晚的山顶很安静,远离喧嚣。站在这里,可以俯瞰脚下大半个城市,那一片璀璨灯火,如同洒落人间的星河。
已是深秋,夜风凉,温沐扬脱下外套披在林易暖身上,从身后拥住她。
“喜欢这里吗?”他在她耳边问道,声音低沉温柔。
“嗯,很喜欢。”
林易暖看着脚下那片星海般的灯光,心里一片前所未有宁静和踏实。
她第一次来这里,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地方。
“我听本地人说,这个小山,有个挺雅致的名字,叫‘子衿山’。”
温沐扬的声音继续在她耳畔响起。
“子衿山?”林易暖重复了一遍。
“对。‘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那个‘子衿’。”
林易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划过一阵暖流。
她当然明白这句诗的含义,她知道,这是温沐扬在用他的方式安抚她,告诉她,他的世界里有她就足够了。
两人相拥着,谁也没有提起下午的不愉快。
有些人不值得浪费他们宝贵的相处时间。
过了一会儿,林易暖忽然感到脖子微微一凉,似乎有一个带着一点点分量的东西贴在了她的皮肤上。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见温沐扬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条穿着银色戒指的手编绳项链,戴在她的脖颈上。
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像是温柔的告白。
项链戴好后,温沐扬并没有立刻松开手。
他突然把另一只空着的手掌伸到她面前,然后掌心朝下,轻轻一松。
另一条同样系着一枚银戒的项链从他掌心垂落,银色的指环在清冷的月光下,折射出纯净的光芒,绳子的另一端,被他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捏住。
“暖暖。”
他将下巴靠在她的肩窝里,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和颈侧:
“我好像……还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送过你什么像样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