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扶起张鹏翮,安排李卫把府外候着的官员都叫到街边高台下首排队站立。
随后,胤禛带着胤祥、珈宁、各随从侍卫与张鹏翮一起前往高台方向。
胤禛站在街边高台,面对着台下前来送行的河道、盐道的诸位官员,振声道:
“尔等官吏,若日后能皆如张大人一般,不辞劳苦,骑马巡视堤岸,专注工事,何愁堤坝不成?”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众人慌忙低头,不敢对视。
“尔等须时刻谨记,当今皇上下决心要修筑堤坝,不仅仅是为了防患水患,更是为国家修民心之堤,筑信任之坝。而盐道之事,更关乎经济民生!望尔等兢兢业业、心怀坦荡、再敢有以身试法者,定不轻饶!”
“嗻!”
众人齐声应答,额间渗出冷汗。
珈宁在背后望着胤禛伟岸的身影,听他强有力的声音,有些愣神。
雍正不愧是清朝时期最勤政务实的皇帝,临走前都要敲打诸位官吏一番,想来这些官员能安分守己一阵子。
台下众位官员oS:太吓人了(′??? ) ?四爷这位煞神可算是走了!
车马辚辚,很快驶离了温软水乡,越往北,地势越显崎岖。
这日,行至鲁南地界时,天空骤然变化,闷雷滚动,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了下来,仿若伸手可及。
“四哥,看这天色,恐有暴雨。前方山路崎岖,是否寻个地方暂时躲避?”
胤祥掀开车帘,看了看周边,说话声音带着忧虑。
胤禛透过老十三掀开的帘子,看了看阴沉的天色,沉声道:
“还是加急赶路吧,四周险山丛林,没有人家,原地等不如在雨落前穿过这段愁云涧。”
护卫们策马加快了脚步,经过山腰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下来,瞬间连成一片雨幕。
山路变得泥泞湿滑,马匹不安地嘶鸣,车轮在泥浆中打滑。
行至最窄处,一侧刀削斧般的悬崖峭壁,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幽谷,仅容一马拉车勉强通过。
轰隆隆——
一声巨响盖过了雷鸣,前方山崖在暴雨冲刷下,竟发生了大片滑坡!
巨大的岩石裹挟着泥浆和树木,轰然倾泻而下,瞬间淤堵了本就狭窄的山道。
“保护主子!”
护卫们的嘶吼被淹没在泥石流的轰鸣声中。
拉车的马匹受惊,将沉重的车厢甩得剧烈摇晃,两道身影如矫健的雄鹰,默契配合,猛地踹开车门,闪电般掠出之后,稳稳落地。
一块桌面大小的巨石裹着泥浆,直直朝后面车厢砸去,只见珈宁正全力抓住车门,脸色苍白。
千钧一发之际,刚落地的胤祥觉得身边一个身影闪过,直冲向了后面的马车:
“四哥!小心!”
胤禛没有回头,脚踩车轼,一把扣住珈宁的手腕。
“跳!”
言毕,用尽全力把珈宁拽出车厢,狠狠扑向峭壁下方那处凹陷的,相对稳固的石窝!
砰——
巨石在他们身后重重砸在车厢上,车厢瞬间四分五裂,木块、泥浆飞溅。
胤禛将珈宁死死护在身体与石壁之间,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大部分飞溅的碎石和泥水。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闷哼一声,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四爷!”
珈宁惊魂未定,抬头看到胤禛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唇线,心猛然揪紧:“您受伤了?”
“别动!”
胤禛的声音低沉压抑,他强忍着后背的剧痛,目光锐利的扫视四周。
滑坡冲击还在继续,他们和车队都被冲散了,也不知道其他人都情形怎样。
唯一幸运的,他们所在的这个石窝,成了绝境中的孤岛,目前还算安全。
瓢泼大雨伴随着雷电和泥石滚落的声响,珈宁看向胤禛,发现两人都浑身湿透,疲惫不堪。
胤禛松开她,侧身靠着冰冷的石壁喘息。额角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后背玄色的衣料明显深了大片。
珈宁看着他隐忍痛楚的侧脸,毫不犹豫地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
“四爷,您后背受伤了,让奴婢看看!”
胤禛深深看了她一眼,低低“嗯”了一声,微微侧身。
湿透的衣衫被小心解开,露出精壮却肌肉紧绷的背部。
一道狰狞的伤口横亘在肩胛骨下方,是被尖锐石块划开的,深可见骨,触目惊心,翻卷的皮肉在雨水的冲刷下,泛着惨白。
珈宁倒抽一口冷气,强压下指尖的颤动。她撕下布条,先用相对干净的布料蘸着不断流淌的雨水,极其轻柔地为他冲洗伤口。
冰冷的雨水触及伤口边沿,胤禛的身体瞬间绷紧如铁,牙关紧咬,发出细微的闷哼,额角青筋毕露,
珈宁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抽,动作越发小心翼翼。
“四爷,您忍着点。”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轻颤和心疼。
她用撕下的布条,尽可能轻柔地为他包扎。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滚烫紧绷的皮肤,那灼热的温度顺着指尖一路蔓延,烫得她心尖发颤。
两人贴得极近,湿冷的衣衫下是他坚实火热的身躯,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可闻,竟生出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亲密和暧昧。
胤禛闭着眼,感受着身后女子轻柔又坚定地动作,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颈侧的皮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馨香,在这冰冷绝望的境地如同唯一的暖源。
当她的手臂环过他的身体,那短暂紧密的接触,仿佛一道电流穿过四肢百骸,背上的剧痛似乎都麻痹了一瞬,这种感觉他从未在其他女子身上体验过。
简单包扎过伤口,珈宁退开些许,微微喘息脸颊染上一层薄红。
胤禛缓缓转身,后背的疼痛让他动作有些僵硬。
四目相对,他眸中翻涌着她看不懂,却足以让她心跳失序的复杂情绪。
“多谢。”
胤禛的声音异常沙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应该道谢的是奴婢,多谢四爷救了我。”
珈宁垂下眼睑,避开那灼热的视线,声若蚊蝇。
一阵风袭来,她本能地抱紧双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胤禛见她如此,默默移动了下身体,把相对干燥、背风的位置让给珈宁,自己靠向风口,背上的伤口因动作牵扯,疼得他眉头紧锁,却一声未吭。
夜,漫长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