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引子:雀入大水为蛤,菊有黄华。当星海深处传来不祥的悲鸣,宁静的秋日便蒙上了未知的阴霾。
《时序手札》的异常震动与那转瞬即逝的、充满恐慌的星海意念,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闪电,劈开了四时书屋短暂的平静。那绝非寻常的观察或信息传递,更像是一场灾难发生时,从远方传来的、扭曲而绝望的余响。
苏砚紧握着恢复平静的手札,指尖还能感受到一丝残留的、非正常的温热。他与小满意念交织,都从对方那里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惊与不安。
“立刻通知青霖前辈和守拙长老!”苏砚压下心中的波澜,对白露说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片刻之后,核心成员再次齐聚。
苏砚将刚才的异象详细描述,尤其是那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协议冲突”、“逻辑崩坏”、“它们醒了”、“逃”。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沉重的冰,投入众人心湖。
“观测站内部……发生了剧变?”文澜脸色发白,声音干涩。对于刚刚接触到星海层面、尚且处于“被观察”位置的他们而言,观测站无疑是庞然大物,是规则的制定者之一。这样的存在内部出现“逻辑崩坏”,其引发的连锁反应,光是想象就让人不寒而栗。
“‘它们’醒了?”守拙老人眉头紧锁,“这个‘它们’,指的是什么?是某种被观测站封印的禁忌存在?还是……观测站自身制造的某种东西失去了控制?”
青霖老者沉默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翠竹杖,眼中闪烁着推演的光芒。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那道意念,充满了‘程序错误’般的恐慌和‘逻辑陷阱’崩塌前的绝望。这不像是对外敌入侵的反应,更像是一个……严密系统从内部核心开始崩溃的征兆。”
他看向苏砚:“手札能接收到这段信息,说明发送者要么权限极高,要么是动用了某种非常规的、濒临崩溃的底层通讯协议。其目的,恐怕并非针对我们,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信息泄露’,或者是在彻底沉寂前,向所有可能接收到信号的端口发出的……最后警示。”
“最后警示?”白露心中一紧,“警示什么?”
“警示某种……可能波及所有‘观察区’的灾难。”青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望向那无尽星空,“观测站维系着对无数世界的‘观察’与‘记录’,其内部秩序的崩坏,意味着这种‘维系’很可能正在失效。那些被它们压制、监管、或者单纯观察着的存在……可能会失去束缚。”
苏砚立刻想到了槐荫里被冻结的“归墟之眼”。观测站的“时空冻结”还能维持多久?如果观测站自身难保,那这冻结是否会提前解除?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担忧,小满的意念带着一丝急促传来:“哥!槐荫里那边……冻结区域的边界,刚才好像……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了,但我的感知应该没错!”
消息传来,众人心头再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观测站的内部问题,已经开始影响到它对现实世界的干预了!
“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守拙老人当机立断,“文澜,立刻以最高权限启动协会所有防御阵式,进入全面警戒状态!同时,以‘时序文明档案馆’的名义,向所有已知的、具备一定实力的时序师组织和个人发出预警,内容……就说是侦测到未知星海能量扰动,可能引发全球性时序动荡!”
他知道,直接说“观测站要完蛋了”恐怕没人会信,反而可能引起恐慌,只能用这种相对模糊但足够引起重视的说法。
“我们这边,”苏砚接口道,眼神锐利,“加速‘不坠之锚’的铸造!同时,启动‘心念时序网’的应急协议,所有节点进入战时准备,优先巩固自身‘时序锚点’和城市关键节点的防御。”
他看向青霖:“前辈,槐荫里那边,还需您多加留意。”
青霖微微颔首:“老朽明白。若冻结解除,‘归墟之眼’再现,那将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峻的考验。”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分析星海资料的研究小组,也带来了一个惊人的发现。一位年轻的研究员捧着一块记录水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会长!苏先生!我们……我们在对比星璇给予的‘归墟’资料和协会古老星图时,发现了一个……一个可能相关的记载!”
他激活记录水晶,投射出一幅模糊的、不知由何种语言书写的古老星图片段。在其中一片星域的标注旁,有一个用极其古老的字迹写下的注释,经过多位古文字专家联手破译,其大意是:
“……彼处有‘沉睡之影’,非生非死,居于规则罅隙,以‘悖论’为食,以‘逻辑’为巢……古贤封之,谓之——‘寂灭编绎者’……”
“寂灭编绎者”!
这个陌生的称谓,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以‘悖论’为食,以‘逻辑’为巢……”苏砚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联想到那恐慌意念中的“逻辑崩坏”,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形成。
难道观测站内部出现的变故,与这个记载中的“寂灭编绎者”有关?是它“醒了”?而观测站的“逻辑崩坏”,就是因为它正在被“食用”?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东西的恐怖程度,恐怕远超“归墟之眼”!因为“归墟”代表的是一种既定的“终结”规则,而这东西,似乎是以“秩序”和“逻辑”本身为目标的!
“立刻查找所有关于‘寂灭编绎者’的记载!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守拙老人急声道。
然而,协会浩如烟海的典籍中,关于此物的记载似乎被某种力量刻意抹去或隐藏了,搜寻工作进展极其缓慢。
寒露的夜晚,格外漫长而寒冷。
星海深处传来的“殇”音,如同敲响的警钟。
观测站的内部危机,如同一场即将席卷星海的瘟疫,其阴影已然投射到了这片刚刚获得喘息之机的土地。
内忧未平,外患又起,且此次的外患,源自那看似至高无上的“观察者”自身。
四时书屋的灯火,彻夜未熄。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为了应对那可能到来的、源自星海源头的……秩序崩塌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