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引子:雷始收声,蛰虫坯户,水始涸。阴阳持平之日,亦是窥探根源奥秘之机。
“心念露晶”的发现,如同在“不坠之锚”的铸造工程中,意外找到了一种性质极佳的“催化剂”与“稳定剂”。这些由纯粹心念凝华而成的白色晶体,不仅能够净化、安抚网络中不稳定的情绪波动,其本身蕴含的、高度凝聚的“存在”属性,更是极大地加速了“不坠之锚”漩涡的凝实过程。
苏砚开始有意识地引导网络中的节点,在巩固自身“时序锚点”的同时,尝试进行更深层次的“心念凝华”。这并非易事,需要极其精微的心神控制与对自身情感的深刻洞察。成功者寥寥,但每多一枚“心念露晶”融入漩涡,整个“不坠之锚”的底蕴便厚重一分,其散发出的、对抗“虚无”的“存在”意蕴也愈发明显。
秋分节气,昼夜等长,阴阳平衡。天地间的气息在这一日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和谐与稳定。
这一日,苏砚在青霖的提醒下,决定进行一次大胆的尝试。
“秋分平衡,万类蛰藏。此时天地规则最为中正平和,或可借此时机,以‘不坠之锚’为凭,以‘心念之锋’为引,尝试……‘窥探’那被冻结的‘归墟之眼’。”青霖望着槐荫里方向,目光深邃,“无需深入,只需感知其被冻结状态下的‘静态结构’,或许能对‘终结’规则,有更直观的认知。”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提议。即便有“时空冻结”的阻隔,直接感知“归墟之眼”本身,依旧如同在万丈深渊边缘行走,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其逸散的一丝意蕴污染心神。
但苏砚略一沉吟,便点头应下。他深知,想要真正理解并最终解决“归墟”的威胁,闭门造车是行不通的。风险与机遇并存。
秋分正午,阳气与阴气达成完美的平衡。
苏砚盘膝坐于“不坠之锚”漩涡之下,青霖、白露、守拙等人在外围护法,神情肃穆。星辉小树洒下清辉,与庭院上空缓缓旋转的漩涡交相辉映。
苏砚闭目凝神,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他先是以心念之力与整个网络深度共鸣,汲取着那亿万心念结晶汇聚而成的、磅礴而坚实的“存在”之力,如同为自己披上了一层无形的、坚固的铠甲。随后,他引动了那柄无形无质的“心念之锋”。
但这一次,“心念之锋”并未展现其斩破一切的锐利,而是在苏砚的极致操控下,化作了一道凝练到极致、细若游丝、却又带着无比坚定“探知”意志的——感知触须。
这缕触须,携带着“不坠之锚”的“存在”意蕴,小心翼翼地探出四时书屋,穿越被协会层层封锁、隔离的区域,缓缓向着槐荫里那片被银色“罗盘”虚影笼罩的、时空冻结之地延伸而去。
越是靠近,那股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寂静”与“停滞”感便越是强烈。仿佛那片区域的一切,连同“时间”这个概念本身,都被剥夺了。
终于,那缕感知触须,如同最轻柔的羽毛,触碰到了那片凝固区域的边界——那是由观测站“秩序”之力构成的、无形的冻结壁垒。
没有冲击,没有对抗。苏砚引导着感知触须,以其蕴含的“存在”特性,尝试与那冰冷的“秩序”之力进行极其细微的“共鸣”。这个过程比之前渗透“归墟”封禁时更加艰难,观测站的力量层级太高,其规则结构严密得令人绝望。
然而,或许是“不坠之锚”的“存在”属性确实特殊,或许是秋分时节的平衡规则提供了某种便利,又或许是观测站本身并未设置针对这种“无害探查”的防御……在经历了漫长的、如同在致密岩石中钻探般的艰难后,那缕感知触须,终于极其勉强地、渗透了进去!
刹那间,苏砚的“眼前”不再是寻常的景象,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规则的“奇景”!
他“看”到,在那片被冻结的区域核心,一团无法描述其形态、仿佛由无数“终结”概念直接构成的、冰冷的黑暗,被无数细密繁复到极致的银色光丝牢牢地缠绕、固定着。那些银色光丝,正是观测站“秩序”之力的具现化,它们并非简单的捆绑,而是以一种苏砚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从规则的层面,强行“定义”了那团黑暗的“静止”状态。
这就是“时空冻结”的本质!并非时间停止,而是强行赋予了目标“绝对静止”的规则属性!
而那股黑暗,即便被如此禁锢,苏砚依旧能感受到其内部蕴含的、足以令星辰熄灭、让万物归寂的恐怖意蕴。它就像宇宙的一个“漏洞”,一个通往“无”的窗口。仅仅是通过感知触须间接地“观察”,苏砚就感到自身的“存在感”都在微微动摇,仿佛要被其散发的“虚无”所吸引、同化。
他立刻稳住心神,以“不坠之锚”的力量牢牢锚定自身意识,继续观察。
他发现,在那团被冻结的黑暗深处,似乎并非纯粹的“无”。隐约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些……不断生灭的、扭曲的“幻影”?那似乎是……被“归墟”吞噬、或者与其关联的、其他时间线与可能性世界的……残响?是无数文明与个体走向终末时,最后留下的、被扭曲的印记?
这些“终末残响”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气泡,在绝对的静止中,依旧演绎着无声的毁灭与哀嚎。
就在苏砚试图看得更清楚时,异变突生!
那团被冻结的黑暗深处,某一个极其微小的“终末残响”气泡,似乎……波动了一下?!
并非物理上的移动,而是其内部蕴含的“终结”规则,与苏砚这缕携带着强烈“存在”意蕴的感知触须,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超越冻结状态的……规则层面的共振!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纯粹、仿佛能直接抹杀“意义”本身的意蕴,顺着那共振的通道,猛地反向侵蚀而来!速度之快,远超苏砚反应!
“不好!”外围护法的青霖脸色骤变,翠竹杖瞬间爆发出璀璨青光!
然而,就在那冰冷意蕴即将顺着感知触须污染苏砚心神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悬浮于苏砚上空、静静旋转的“不坠之锚”漩涡,核心处那几枚最早凝聚的“心念露晶”,突然自发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白光!
光芒如同初生的朝阳,温暖而坚定,瞬间笼罩了苏砚那缕即将被侵蚀的感知触须!
嗤——!
那冰冷的、抹杀意义的意蕴,在接触到这纯净白光的刹那,竟如同冰雪遇烈阳,发出了细微的、仿佛被“定义”和“否定”般的声响,侵蚀的速度骤然减缓,甚至出现了被逼退的迹象!
与此同时,苏砚怀中的《时序手札》也剧烈震动,书页上自动浮现出与那银色冻结光丝结构相似的、但更加古朴复杂的符文,一股无形的力量加持在“不坠之锚”上,助其抵抗!
苏砚趁此机会,当机立断,猛地切断了那缕感知触须!
噗!
他身体剧震,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精神萎靡到了极点。虽然最后关头被“不坠之锚”和《时序手札》救下,但那一瞬间的规则层面交锋,依旧让他受了不轻的创伤。
“苏砚!”白露等人急忙上前。
青霖也瞬间出现在苏砚身边,一股温和的生机之力涌入其体内,助他稳定伤势。
“无妨……只是心神损耗过度。”苏砚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撑得住,他眼中却闪烁着后怕与震惊交织的光芒,“好险……那东西,即便被冻结,其本质依旧恐怖……而且,它似乎……并非完全死寂?”
他回想起最后那一刻,“归墟之眼”深处那“终末残响”的波动,以及其与自身“存在”意蕴的诡异共振。
“看来,‘归墟’并非单纯的毁灭终点……”青霖神色无比凝重,“其内部,或许蕴含着更加复杂、关乎时间本质与可能性收束的……秘密。此次窥探,虽险,价值亦无可估量。”
秋分的阳光,平等地洒向大地。
一次险死还生的窥秘,揭开了“终结”面纱的一角。
“归墟”的真相,远比想象中更加深邃、诡异。
而与之对抗的“不坠之锚”与“心念之力”,其潜力与重要性,也在此次交锋中,得到了最残酷的验证。
前路,依旧漫长且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