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黑漆漆的,几乎看不到一点光亮。
李思雅反手摸向门边的开关,“啪”的一声,房内顿时亮如白昼。
“跟在我身后,小心些。”她压低声音叮嘱,目光迅速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
环顾一周,厕所、床上,空无一人!
“人呢?”宁安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衣袖。
“床上的褶皱还很明显,被褥带着点余温,人应该刚走没多久。”李思雅伸手按了按床面,眉头微蹙。
“……”宁安突然抬手捂住李思雅的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噤声。
她侧耳细听,一阵极细微的呼吸声钻进耳朵——就在床底下,轻得像落雪,却带着刻意压抑的急促,不似寻常人放松时的节奏。
宁安用眼神往床底方向示意了一下。
李思雅瞬间会意,指尖在宁安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自己知晓。她缓缓蹲下身,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电击器。
宁安站在她身侧,目光紧盯着床沿垂落的床单,心跳得飞快,掌心沁出薄汗。那道呼吸声越来越清晰,她甚至能想象出床底人蜷缩着不敢动弹的模样。
李思雅深吸一口气,猛地探身,左手一把掀开垂在床沿的床单,右手的电击器直指床底,声音冷厉:“出来!”
床底的呼吸声骤然停顿,紧接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几秒后,一个蜷缩的身影慢慢挪了出来。
是林风荣。他此刻脸色惨白如纸,额角肿起一块青淤,显然是刚才躲进去时磕到的,眼神里满是惊恐。
李思雅一把将他从床底拽了出来。
他缩着脖子,浑身抖得像筛糠,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两人:“你、你们别抓我……我没做坏事……”
“没做坏事?”李思雅冷笑一声,电击器轻轻抵在他胸口,“苏佑安在哪?你把她藏哪了?”
“我、我不知道苏佑安是谁啊……真不是我……”林风荣声音抖得不成调,尾音带着哭腔,眼眶都红了,看起来不像撒谎。
“那你为什么突然跑到清水市?你老家那些小生意都不管了?”李思雅将电击器在他胸口轻轻戳了戳,眼神里满是审视。
林风荣被戳得一哆嗦,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双手乱摆着辩解:“是、是有人让我来的!说给我十万块,让我在这酒店住满三天,什么都不用做,就假装是来谈生意的……我一时糊涂才答应的……”
“谁让你来的?”李思雅眼神一厉,电击器又往前送了半寸,“男的女的?声音有什么特点?”
“我不知道啊!”林风荣脸都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一个男的,在电话里联系的,声音像蒙了东西,闷闷的!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我的,他说要是我敢报警,就把我以前偷偷倒腾东西的事捅出去,让我在牢里待一辈子……我怕啊,我就是个小生意人,哪敢惹事……”
宁安站在一旁,指尖微微蜷缩。林风荣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不似作伪,但“什么都不用做”就给十万块,这要求太过反常。
对方花这么大代价让他来酒店待着,难道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
她下意识扫过房间,视线落在床头柜的水杯上。杯口有一圈淡淡的水渍,旁边还放着个没拆封的面包,包装袋上印着本地超市的logo。
显然林风荣确实住在这里,只是没料到她们会来得这么快。
“那你刚才躲在床底干什么?”宁安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安抚,却又藏着试探,“我们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抓你的。”
林风荣偷瞄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声音发颤:“我、我听到敲门声,以为是那人派来的……他说过,这三天不能让任何人进房间,不然就不给钱,还要、还要收拾我……我吓得没处躲,才钻了床底……”
宁安放缓了语气:“那人除了让你住在这里,还说过别的吗?比如有没有提过要等谁,或者让你留意什么?”
林风荣喉结滚了滚,眼神飘向墙角的行李箱,声音细若蚊蚋:“他……他让我每天晚上八点,把房间灯关掉半小时。还有……还有昨天傍晚,他让个小孩送了个纸包来,让我放在枕头底下,说什么‘明天会有人来取,照做就行’,其他的没说,神神秘秘的。”
“纸包呢?”李思雅立刻追问,眼神锐利地扫过床铺。
林风荣慌忙指向枕头:“还在那儿!我没敢拆,连碰都没碰过……”
李思雅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捏起枕头下的牛皮纸包。纸包薄薄一层,捏起来是硬片状,边缘硌手,像是装着什么卡片或金属片。她没立刻打开,只抬眼看向林风荣:“送纸包的小孩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
“就、就是个普通小孩,大概七八岁,脸蛋脏兮兮的,看不清模样。穿件灰扑扑的旧褂子,跑起来挺快的,放下东西就没影了。”林风荣努力回忆着,语气里满是茫然。
宁安正想再问,李思雅已经把纸包揣进证物袋,反手扣住林风荣的手腕:“你跟我们回警局做笔录,把和那人通话的录音、转账记录都交出来。别想着藏私,不然对你没好处。”
林风荣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哭丧着脸:“警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贪那点钱……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现在知道怕了?”李思雅扯着他往门口走,“早知道就不该接这种来路不明的活。”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向宁安,语气放缓了些,“安安,我们先走吧,这里我已经通知警方过来勘查了,剩下的交给他们就行。”
“嗯……”
下了楼,李思雅将林风荣交给一旁等候多时的警员,看着他被带上警车后,才转身带着宁安坐上了自己的车。
到了这时,才有空拆开纸包看看里面有什么。
里面静静躺着一张黑色卡片,封面那刻着的骷髅头仿佛散发着幽冷的气息,似要将人拖入无尽黑暗。
背面两行红字如血色般刺目:‘虚室生白时,藏者自落其影。寻者,终成所寻之饵。’。
字里行间透着若有似无的森冷警告,仿佛一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正窥视着他们。
李思雅捏着卡片的指尖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凝重神色。
宁安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担忧地询问:“怎么了?是想到了什么吗?”
“安安……这是‘归影’的卡片。”李思雅的声音比刚才在酒店时更低沉。
“‘归影’?那是什么?”宁安不由皱起眉,这名字听起来就透着几分阴翳。
“是个依附于‘Stillrun’的民间情报组织,专做消息买卖和行踪追踪的勾当。”
李思雅顿了顿,指尖在卡片边缘摩挲着,“而‘Stillrun’……是个极为难缠且危险的杀手组织,行事狠辣又隐秘,有几桩悬案都隐约和他们有关,却始终抓不到实证。”
“怎么会这样……苏佑安的事情怎么又牵扯上这么危险的组织了。”
宁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中涌起一股寒意,“那……那苏佑安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们把这卡片放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思雅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烦躁,“这卡片上的话,明显是一种警告。”
宁安攥着衣角的手又紧了紧,指腹几乎要嵌进布料里:“他们想让我们停手?还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李思雅打断。李思雅侧过身,视线落在她发白的指尖上:“安安,你不要再继续行动了,你还得参与高考,还得完成你的学业。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好吗?”
宁安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不行!”
“安安,卡片的字是警告,也是预告!那群混蛋绝对会对你出手的!”李思雅突然抱紧宁安,声音里带着十分明显的颤音,“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该怎么办?听我的,好吗?”
“雅雅,苏佑安现在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还活着没也不清楚,我怎么可能放下。”宁安面露痛苦。
“相信我,好吗?”李思雅的声音闷在她颈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不退出,那……我就不再查下去了。”
宁安显然没料到李思雅会这样说,她猛地退出李思雅的怀抱,撞进李思雅的眼睛。
里面闪过一丝挣扎,像在跟自己较劲,随即被坚定所取代,还有一丝她看懂了何故出现的恐慌。
“你……”宁安愣住了,到了嘴边的反驳突然说不出口。
车厢里的空调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凝滞的空气。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宁安的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蹭着座椅的皮革纹路,“苏佑安的事,我本来就是第一知情人,也是拉你一起调查的……”
李思雅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指腹带着微凉的温度,力道却很稳:“我不是一个人。警局有同志,有资源,我能调动的力量比你多得多。但你不一样,安安。”
她顿了顿,喉结滚了滚,语气变得有些急促:“上次你为了为了阻止苏佑安轻生,差点跟她一起掉进海里,你忘记了吗?我在那之前就不赞成你继续跟进,你偏不听!”
宁安咬着下唇,眼眶微微泛红,她知道李思雅是担心自己,但她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苏佑安生死未卜而退缩。
宁安正想反驳,李思雅就立刻打断她:“好了,安安!你好好冷静几天,这几天你好好考虑一下。”
宁安心中满是纠结,她理解李思雅的担忧,可苏佑安的遭遇如同一根刺,扎在她心底,让她无法轻易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