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
剩余的十四名骑兵发出震天的怒吼。
他们挟着狂风暴雨般的仇恨。
如同决堤的洪流。
朝着虎豹骑那沉默的阵列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风雪似乎都被这股惨烈的杀气所搅动。
盘旋呼啸。
变得更加狂暴。
面对这含怒而来的冲击。
虎豹骑的阵列依旧如磐石般稳固。
那面甲下透出的目光。
比这风雪更冷。
为首那名腕甲刻有赤豹徽记的队官。
面甲下传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冷哼。
他手中长槊以一个精准的角度微微抬起。
“稳住。”
“御。”
简单的命令在沉默的阵列中通过细微的动作和眼神传递。
甚至无需言语。
虎豹骑甚至没有主动迎击。
他们只是微微调整了阵型。
将胡三更严密地护在后方。
那一排排长槊如死亡的荆棘林。
带着稳定的倾斜角度。
森然指向前方。
“砰!轰——!”
血肉之躯与铁壁甲阵猛烈撞击在一起!
刹那间。
人仰马翻!
骨骼碎裂的声音被淹没在战马的嘶鸣与风啸中。
新城骑兵的冲锋不可谓不悍勇。
甲队队率更是身先士卒。
试图凭借一股血勇撕裂敌阵。
他的环首刀带着破风声狠狠劈向一名虎豹骑的面门。
却被对方精准地用包铁槊杆“铛”地一声格开。
火星在黯淡的天光下迸溅。
与此同时。
他身侧左右两侧几乎同时刺来的长槊。
如同两条蓄势待发的毒龙。
直取他的肋下和坐骑脖颈!
“队率小心!”
身旁一名亲兵目眦欲裂。
奋不顾身地猛撞马头过来。
用身体替他硬生生挡开了刺向坐骑的一槊。
代价是那柄长槊瞬间贯穿了他的皮甲和胸膛。
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挑飞出去。
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泼洒在洁白的雪地上。
触目惊心。
第一个照面。
新城骑兵便付出了三死一伤的惨重代价!
而虎豹骑的阵线。
岿然不动。
只有几匹负重战马因为冲击微微后退了半步。
马蹄在雪地上刨出深坑。
但骑兵们的手臂依旧稳定如铁铸。
眼神透过面甲缝隙。
冰冷地注视着眼前的杀戮。
实力的差距。
是令人绝望的鸿沟。
甲队队率目眦欲裂。
环首刀柄被他攥得咯吱作响。
弟弟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带来一阵锥心刺痛。
但他没有失去理智。
弟弟和弟兄们用生命换来的教训告诉他。
正面硬冲。
只是送死。
“散开!游斗!找机会射杀胡三!”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声音因巨大的悲愤和体力消耗而带着血沫。
残余的骑兵立刻试图散开。
他们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相对灵活的马术。
绕着虎豹骑那铁桶般的阵列盘旋。
弓弩手纷纷引弓。
零星的箭矢朝着被重重保护的胡三射去。
然而。
虎豹骑的反应快得惊人。
“举盾!”
一面面沉重的包铁骑盾瞬间被举起。
紧密相连。
仿佛在阵列外围又筑起了一道移动的铁壁。
叮叮当当的声响中。
大部分力道不足的箭矢被无情弹开。
徒劳地坠地。
偶尔有箭矢穿过微小缝隙。
也被虎豹骑精良的札甲阻挡。
难以造成致命伤。
被护在核心的胡三。
眼见此景。
惊魂稍定。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神情复杂。
掠过一丝近乎谄媚的认同。
随即又转为狠厉。
他扬声高喊。
声音因亢奋而显得尖利:“将军神武!这些泥腿子,奈何不了将军天兵!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那副恶毒,将同袍性命视为草芥的姿态。
像一根毒刺。
扎进了每一位新城骑兵的心里。
反倒是虎豹骑在防御的同时。
开始了精准而高效的反击。
他们的骑弓力道更强。
弓弦震动声沉闷有力。
箭术也更刁钻。
每一次弓弦响动。
几乎都伴随着一名新城骑兵的落马或战马的悲鸣。
他们不急于射人。
专射马匹!
战马沉重的倒地声和哀鸣接连响起。
失去坐骑的骑兵瞬间暴露在冰冷的雪地和更冰冷的长槊之下。
结局已然注定。
“啊!”
一名丙队的骑兵马匹被一箭射穿脖颈。
轰然倒地。
他刚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
一柄长槊已然无声无息地递到面前。
轻易地刺穿了他的皮甲。
将他死死钉在雪地之中。
绝望。
如同冰冷的雪水。
浸透骨髓。
开始渗透进每一个新城骑兵的心底。
他们的人数在飞速减少。
十四人。
十二人。
九人。
七人……
每一次试图靠近。
每一次尝试攻击。
换来的都是同伴的死亡和虎豹骑那令人窒息的、沉默的反击。
对方甚至没有发起一次主动的冲锋。
仅仅是用完美的防御和精准的射杀。
就一点点磨灭着他们的有生力量和战斗意志。
虎豹骑为首之人。
始终冷静地观察着战场。
偶尔以极其微小的手势挥动令旗。
调整阵型角度。
确保胡三始终处于最安全的位置。
他的目光偶尔扫过状若疯魔、仍在拼命寻找机会的甲队队率。
带着一丝审视与评估。
仿佛在观察一只掉入陷阱、仍在龇牙的困兽最后的价值。
“队率!不行了!冲不过去啊!”
一名浑身是血、左臂不自然下垂的骑兵冲到甲队队率身边。
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弟兄们……弟兄们快死光了!”
甲队队率环顾四周。
原本十四名生龙活虎的弟兄。
此刻还能骑在马上的。
连同他自己。
只剩下区区五人!
而且人人带伤。
坐骑也多有损伤。
喘着粗重的白气。
而对方。
除了几匹战马有轻微划伤。
人员几乎完好无损。
那沉默的阵列依然散发着令人心寒的压迫感。
实力的碾压。
让人连拼命都成为一种奢侈。
他看着近在咫尺。
却被那道铁防线牢牢护住的胡三。
胡三那在绝对安全下隐隐露出的得意眼神。
像是一把烧红的匕首。
狠狠剜在他的心上。
弟弟的死。
弟兄们的死。
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甘!滔天的不甘!
“将军……属下无能……”
他心中一片悲凉。
知道孟将军交代的任务已经彻底失败。
不仅没能杀掉胡三。
反而要将弟兄们都葬送在这里。
新城、家乡、那些等待他们归去的面孔……一切都要化为乌有了吗?
但。
就算是死。
也要咬下敌人一块肉!
也要让胡三这个叛徒。
记住今天这濒死的恐怖!
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
在他心中升起。
迅速吞噬了所有犹豫。
他猛地抬起头。
眼中燃烧着最后的光芒。
那是一种摒弃了所有生之希望的决绝。
他对着剩余的四名伤痕累累的弟兄。
嘶声吼道。
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弟兄们!是我对不起你们!把你们带到了这死地!”
“队率!别这么说!跟狗娘养的拼了!”
残存的骑兵们红着眼睛。
用尽力气回应。
脸上混杂着雪水、血水和泪水。
“好!”
甲队队率脸上露出一抹惨烈至极的笑容。
“我们不冲阵了!我们换命!所有人,跟我一起,把所有的箭,所有的短戟,所有能动的东西,全部朝胡三扔过去!不要管那些铁甲骑!目标只有一个,胡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