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中女子认得张宝禾,心知是张家找上门来了,微微一愣,下意识便站起身子。
此时众人方才看清女子面容,女子模样虽算不上绝色,但也属于耐看型的。
长眉如柳叶,剪眸似秋泓,红唇微润,鼻梁高挑,既有大家闺秀之娴静,又有小家碧玉之清秀。
刘甲推着张宝禾上前,“是这人不?”
张宝禾咬牙切齿道,“可不就是她?害我娘在家躺了两三天!”
庄家姑娘年方十九,脸色本来白皙。
闻张宝禾言后瞬间变得一片赤红,低下头默然无语。
周平怕张宝禾情绪失控,连忙劝道,“张兄先消消气,把事情问明白再说。”
张宝禾指着庄姑娘道,“我问你,先前你家是不是通过媒人跟我娘要了一千两?”
庄姑娘捏着衣角,点点头轻声应道,“嗯。”
张宝禾又道,“要完钱就联系不上?这是故意戏耍我张家呢?!”
庄姑娘无言以对,眨巴着眼,两串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吧嗒吧嗒落在地上。
“你......”
张宝禾不禁有些傻眼,若是对方抵赖胡搅蛮缠、亦或是当面求饶什么的,自己都好拿捏。
偏偏遇到个闷声不说话的,让张宝禾一肚子火气发不出来。
李幽虎拍拍张宝禾胳膊,柔声问姑娘,“你家长辈呢?”
庄姑娘抹了抹眼泪,轻声道,“我爹出门两天没回来了,娘带着弟弟去找我爹了。”
于萱转身去屋里转了一圈,看见庄家满屋破旧家具,桌上放着一盘炊饼,一碟咸菜,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回到院中,于萱拉起庄姑娘小手,见姑娘手掌一层茧子,哪里像是骗钱享受的女骗子?
几人面面相觑,来时的气也都消了些。
周平从屋中搬出几张破木凳,让众人在院中坐下。
李幽虎让于萱拉着庄姑娘也坐下,伸手指了指院子一周破墙。
“按道理讲,一千两银子不是小数,在县城买几套大宅院都够了。你家拿了钱为何还要在这破院居住?”
庄姑娘抬头看了看小院,叹气道,“我家原来也不住这里,小时候也是住过大宅院的......”
“几年前爹爹赌钱把祖宅输掉了,娘卖了首饰才买了这处院子。”
“几位老爷别看它破,破有破的好,若不是因为不值钱,也被我爹抵债拿去赌了。”
张宝禾闻言犹豫道,“那一千两?”
庄姑娘点点头,“那钱也是我爹要的,拿回来后就在他手里,想来现在也是快输光了吧。”
刘甲纳闷道,“你爹一开始就想拿你骗钱的?除了张家还找过其他人吗?”
庄姑娘急忙道,“我爹并不是想骗钱,也没找过别家。”
姑娘嘴里说庄家没想骗钱,众人却不怎么相信,不骗钱干嘛失联了?
但凡给媒人说一声,大伙儿也不至于跑到铜鼓县来。
其实庄姑娘这话倒是没说谎,庄家老爷一开始还真是想找个富裕人家将闺女嫁过去。
说媒时庄家老爷也没想要一千两,无非是多要些彩礼罢了。
可拿了三百两后又忍不住去赌,越输越多,直到跟张家要了一千两。
赌红了眼,庄家老爷在赌坊里几天都不回家一趟,媒人联系不上,这才不得已告知张母。
庄姑娘见张宝禾一脸怀疑,咬咬牙道,“张老爷要是不信,且等我娘回来,我收拾东西跟你走。”
张宝禾经这么一出,哪里还有成亲的想法,没好气道。
“你跟我回去干嘛?我来找你爹讨个说法的,又不是接亲!”
庄姑娘攥紧拳头,话音里带着哭腔,“我也不求当个少奶奶,你带我回去当个丫鬟养着吧,洗衣做饭我都会。”
张宝禾听着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让坑了,怎还跟上门强抢似的?
庄姑娘继续道,“我爹拿了你家钱,估计是还不上了。”
“你看我值多少银子,就当是卖给张家,从一千两里扣出来。”
“剩下的钱你再跟我爹要吧,当闺女的,我只能做到这地步了。”
于萱赶紧拍拍姑娘后背,安慰片刻让她止住了哭。
李幽虎见姑娘情真意切,连去张府当丫鬟的话都说了,便知道此事其中有些误会。
若是骗人钱财,李幽虎几人自然能替张宝禾撑腰。
可若是老丈人嗜赌成性,那便是两家的家务事了,外人也没法当清官断个利索案。
几人有些犯愁,最后还是周平开口问张宝禾,“张兄你待如何?”
张宝禾一脸郁闷,“还能怎么办?先找她爹,若是银票还在手里,拿回来退了这门亲事。”
周平点头,继续问道,“若是银票输没了呢?”
张宝禾一时难办,挠挠头道,“到时再说吧。”
很快众人便问明了庄家老爷常去的赌场位置。
留下于萱在家陪着庄姑娘,其余四人出门骑马,直奔长街赌坊。
元亨赌坊,铜鼓县老字号玩乐场。
在铜鼓县赌钱的,就未有没来过这儿的。
尤其是对县里那些赌鬼来说,只要兜里有钱,早起来一睁眼,宁可饿着肚子、憋着屎尿,也得往元亨赌坊跑。
今日赌场跟往常一样热闹非凡。
下注声、吵闹声、呼喊声此起彼伏,杂糅着往人脑子里钻。
不过大厅里这群人早就习惯了嘈杂,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盯着桌上荷官扣稳的竹筒。
“快开快开!”
面对众人的催促,赌坊荷官并不着急,反而抬头看着面前之人。
“买定离手,庄老爷你猜大还是猜小?”
庄家老爷前阵子得了一笔钱财,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赌坊厮混。
尤其这最近一次,竟是两天两夜没离开。
两日里,庄老爷输多赢少,钱袋里银子进进出出,到此时还剩十几两。
听见荷官问自己,庄老爷拿出五两银锭,往桌上一拍道,“跟!押小!”
庄夫人跟儿子在边上苦苦哀求道,“老爷,别赌了,我求求你了!”
“闺女还要出嫁,你留几两银子,好歹置办一套红衣,张家来接亲的时候给闺女留一丝丝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