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还有赵云之的五个弟弟妹妹。
除了二十四岁已成家的二弟赵忠和十六岁的三妹赵宁外,其余几个弟妹年岁尚小。
几人只听父母常说,自家哥哥如何厉害,其实相处日子有限,一起吃饭还有些认生。
听父母跟哥哥说话,都闷闷坐在桌前不敢搭话。
赵云之看出来几个孩子窘迫,笑呵呵从怀中摸出几根镶金玉簪,分给弟弟妹妹。
玉簪是赵云之在东山府有名的首饰店里挑的,都是在石磨县找不到的款式。
几人接过之后爱不释手,纷纷道谢,“谢谢兄长。”
送完玉簪,赵云之又从怀中拿出一支封装的竹笔递给赵忠。
“二弟,这是东山府文心苑的黄毫,用的是野生成妖的黄鼠尾尖,送与你书写记账正合适。”
赵忠连忙道,“多谢兄长。”
赵忠比赵云之小七岁,自小便跟在赵云之屁股后边玩耍,兄妹几人中跟他最是亲近。
赵家原想将培养赵云之的路子用在赵忠身上。
谁知赵忠吃不得练武的苦,松松垮垮练了十几年还是养力境中期。
于是赵家便准备让他接管账房。
二娘闵氏调侃道,“云之光记得这帮孩子,却是把我们几个长辈忘了的。”
赵云之闻言哈哈一笑,随后将早就准备好的两个精致的玉瓶拿出,交给父亲赵安。
赵安略有意外,往常赵云之回家从未给自己带过东西。
“还有给我的?”
赵云之指着两个瓶子,“父亲莫要独占,这是给你和两位娘亲的。”
赵安打开瓷瓶上的木塞,倒出一粒红色药丸,捏在手上仔细看了半天。
“这是何丹药?”
赵云之解释道,“鹿鸣堂新出的强体丸,每月一粒,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赵安嘀咕道,“延年益寿?怕不是忽悠人的把戏......”
赵云之笑道,“鹿鸣堂的名头父亲都信不过?”
“这强体丸略微增强气血,对养力境武者都大有裨益!”
“寻常人有钱都买不到,需得府卫军内部消耗功绩点兑换。”
赵安听儿子这么说,连忙小心将瓷瓶收好了。
一家人言笑晏晏之际,府里下人前来禀报。
说四房大夫人张氏在院里悲痛难耐哭晕过去,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赵安连忙带着两位夫人和赵云之赶去四房,二房三房也俱是派了人来。
众人进了院子,这才发现相比其他几房,四房今年屋里屋外透着冷清,直让赵安等人唏嘘不已。
屋里张氏已被丫鬟们搀扶着躺下,头上还敷着热毛巾。
四房仅剩的一个小少爷赵衫跪坐在床前,没了平日里在府中玩世不恭的样子,两眼通红忍不住抹眼泪。
等老大夫到了替张氏把脉,大伙满心担忧地围着看了片刻。
直到鹿鸣堂的老大夫将手指从张氏腕处收回。
“并无大碍,是过度悲哀伤了心肺。开几副安神的中药,好生调养。”
各房夫人们这才上前拉着张氏的手,说尽了安慰的话将张氏劝好。
送走大夫后,各房也陆续告辞。
好好的除夕夜经这么一闹,大伙回去后连点鞭炮的兴致都淡了几分。
赵安等人回来后重新入座,发现桌上的饺子都凉了。
于是吩咐下人将凉了的饺子撤了,换了新煮的一锅上桌。
卞氏吃着饺子,总觉得没胃口,终是放下筷子叹道。
“哎,四房今年不顺,好好的儿子,出去看个戏就丢了。”
闵氏也是于心不忍,听大姐提起,顺带着说道。
“刚才你看着他家屋里饭桌没?十几个菜,一桌三人吃,几乎都没动。”
“张妹妹定是除夕夜里听见其他院子热闹,触景生情,又想松儿了。”
赵安长叹一声,赵家在赤松镇传承数百年,嫡系族人都住在镇内赵府。
自百年前分了四房,传至赵安这代。
大房里就赵安自己一个男丁,二房三个同辈兄弟,三房有七个同辈兄弟,四房也仅有赵问一个兄弟。
十二个兄弟间,赵问年纪最小,生了两个儿子。
其中长子赵松颇有才气,年方十八便中了秀才。
谁料中秀才后不久便失踪了,至今杳无音讯。
次子赵杉年方十四,自小得了父母恩宠,平日在府里斗鸡打狗、惹是生非,各房没少跟四房告状。
想那赵松,跟自己儿子都是下一辈里能挑大梁的,却落得这么个结果,赵安不免唏嘘。
“忠儿,稍后备上根老参,明儿给四房送去。”
赵忠应道,“知道了,父亲。”
整个赵家几百人里,唯一知道赵松下场的就是座中的赵云之。
五月赤松镇戏楼数百人晕倒、赵松失踪后,赵云之曾托府卫军中千夫长打听。
这才得知当夜东山府玄武司在赤松镇追捕妖族,自家族弟已是殒命妖口。
可这事不能跟家里人说,尤其是四房。
人失踪了还能有个盼头,换成死了,唯一一点念想也没了......
第二日,大年初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赵府大院里络绎不绝。
赵云之早起来乐呵呵陪着几个妹妹放了鞭炮,又领着小一辈去另外三房拜年。
到了四房时,赵云之等人跟族叔赵问和叔母张氏磕了头,却没见到族弟赵杉。
赵云之便问赵问道,“怎未见杉弟,可是昨夜照料叔母劳累未起?”
不提儿子还好,一提起来,赵问只觉浑身血液逆流,一张白脸涨得通红。
倒是躺在躺椅上的张氏出声解释道,“杉儿昨夜陪我许久,方才刚回屋睡了,云之莫见怪。”
“你还替他遮掩!”
赵问一甩衣袖,指着张氏忿忿道,“这孩子都让你惯坏了!”
张氏见丈夫当着外人不留情面,也是脸上挂不住,掩面哭泣道。
“就知道怪我,杉儿是我儿,松儿就不是我儿了吗?”
“你个当父亲的管不了,反倒怪我个妇道人家。”
赵云之听得云里雾里,但多少能揣摩出来赵杉定是昨晚惹了祸事,把族叔赵问气得不轻。
这是四房自己的家室,作为大房的小辈们也不方便打听。
赵云之跟赵忠使了个眼色,冲赵问二人躬身道别。
“族叔、叔母,家中还等着我们兄妹几个回去吃饺子,我等就先告辞了。”
赵问知道四房今日丢人,但赵云之是赵家下一辈里的翘楚,日后整个赵家都得靠他。